突然,在如玉公主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有敢想过的念头。
或许她之所以能有勇气想到,也是今天清平皇叔转达皇兄承祺帝的话和皇姐对她的许诺才给了她信心,给了她依靠,也给了她胆量。
她不想再继续做北雍的皇后了,她想回家,她想回大晔去,她想随着这次来的大晔使节团一起离开北雍,永远地离开北雍。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虽说北雍皇袁祉如今不像当初那么重视她生的儿子袁启隆了,他又有了儿子,又有了女儿,对她的一双儿女,北雍皇并不像一开始那么看重了。
自己要是将一双儿女带离北雍,带回大晔,恐怕袁祉他也不会答应;
可若是让她们母子、母女分离,让她丢下两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回大晔,她就是死也做不到。
她想回大晔,想要远离伤心地,一了百了,然而孩子是她万难割舍的。
是不顾一切逃离北雍?还是继续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在北雍守着她的一双儿女挨日子,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选择。
如果袁祉不放她的儿女和她一起离开北雍,那么她就只能留在这里,继续看着她不愿意看到的一切,继续听着她不愿意听到的一切。
不仅如此,还要皇兄为了她,年年都要援助北雍那么多的米粮,太冤了!他不能为大晔做什么,还要连累皇兄和皇姐为自己操心。
她这个皇妹就是皇兄和皇姐的拖累,是大晔远在北雍的一个大累赘、大麻烦。
当初自己错了,真的不该……不该远远地离家来到这里。
想到这儿,如玉公主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那一双儿女睡得香香甜甜的小脸儿,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
她轻轻起身,没有召唤外面守夜的宫人,而是自己亲自过去,将多余的蜡烛吹灭,只留下一支继续燃着。
如玉公主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了床榻上、轻轻地躺下,守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不知过了多久,如玉公主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迎曦宫寝殿。
北雍皇刚刚在龙榻上躺下,冯岳为北雍皇将锦被盖好,其余的蜡烛全都熄灭,只留下殿中一盏灯照着亮。
冯岳刚要转身走出寝殿,就听到身后有声响,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北雍皇又从榻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上鞋,站起身,一气呵成。
“皇上您……”冯岳不明所以,心道:皇上这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了?还是又要干什么?
“朕不能无凭无据地、想当然地就发罪己诏。
朕是有错摆在了眼前,但致使朕犯错的人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有罪之前,朕又如何名正言顺地治他们的罪?”
说着,北雍皇都没等冯岳过来服侍他穿衣,自己直接将一边屏风上搭着的龙袍扯了下来往身上穿。
冯岳忙过来伺候北雍皇穿好龙袍,又将玉带给北雍皇系好。
“吩咐人,带上宫中侍卫,再带上几名蛟龙卫,随朕去杏花宫。”
“是,皇上。”冯岳不敢耽搁,忙出外吩咐。
刚刚散去的众宫人又快速地集结,三十名宫中侍卫也在迎曦宫外候着。
宫人们挑起十数盏灯笼在前引路,北雍皇连轿辇都没有乘坐,率先快步朝着杏花宫而去。
宫中暗处也有某些人的眼线看着,然而此刻的眼线却是误判了——他们还以为皇上这是急吼吼地要去杏花宫胡贵妃那里就寝。
眼线的心中还不免嗤笑几声:这皇上还真是离不开女人啊!更是离不开贵妃娘娘,都到这个时辰了,皇上居然还着急忙慌地往杏花宫那边赶过去。
想那贵妃娘娘今天在宫宴之上挨了大晔文玉长公主一酒壶,听说当时贵妃娘娘的脸上可是万朵桃花开呀!这会儿……呃……贵妃娘娘那刚开过万朵桃花的脸……还能看吗?
就这样,皇上还能深更半夜地赶过去看望、陪伴,该说皇上的情意重呢?还是该说皇上的口味重?
于是眼线远远看着北雍皇去往的方向,慨叹一声,摇了摇头——皇上的心思咱不懂啊咱不懂!
眼线心想着接下来的事还用问吗?自己也不用再盯着杏花宫了,回去睡觉。
于是,这暗处的眼线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住处睡大觉去了。他不知,接下来在杏花宫里,杏花飘飘落,风催杏花雨。
北雍皇带领一众人来到杏花宫前。
宫门上方挂着两盏粉红色的纱灯,夜风吹过,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光影也在轻轻摇曳着。
杏花宫门口,被一片诡异的粉红色灯光笼罩,在这春日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地鬼魅怪异。
自己之前还觉得这粉红色的宫灯妖娆、魅惑,风情无限,而今看着却是恶心地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