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了?”姜娇儿问道。
随风往外看了一眼:“王妃,有人拦车喊冤。”
喊冤?
姜娇儿掀开了车帘,她来琼州这么长时间,还没碰上过这种事。
马车前面果然跪了一个女人,浑身缟素,不停哭嚎着。
“王妃啊,你害了我们一家子啊!!”
“你是王妃,但我们也是人命啊,你怎么能这样啊。”
她越哭越大声,周围人也看见车里坐的人是姜娇儿,纷纷过来围观。
那个女人就跟人来疯一样,看着人越多,她越兴奋,哭得越大声。
“我们老爷子命苦啊!辛苦了一辈子,就想多活两天,王妃看不过去啊!”
“王妃啊,你都能救那些女娃子,咋就不能救救我们老爷子啊!”
那人哭得来劲,让旁人帮着评理,说他们家老爷子,本来只要冲冲喜就能好了,结果王妃突然蹦出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什么都不让人家女儿嫁。
结果他们老太爷,一气之下,直接死了。
“我们家给了整整三百两银子呐!三百两啊!!”
“王妃您的命贵,我们拿您没法子,但您也不能干这事啊。”
周围人也忍住纷纷开口。
“这事儿,真是王妃做的过分了,人家都给三百两了。”
“人家嫁女儿,娶媳妇儿的,她凭啥管这个?”
“你先别嚷嚷,咱们王妃你还不知道?这么做,说不定是这家太过分了呢。”
一时之间,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要吵起来了。
姜娇儿冷眼看着哭嚎的女人:“你是哪家的下人?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女人哭着摇头,连连说不敢,可她这不敢说,反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听着有人帮姜娇儿说话,她立刻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我就是哭,哭我家老爷可怜!那些女娃娃也都是被王妃蒙蔽了啊!”
“你们都以为,那些女娃娃上了学是好事,你们不知道,青山书院就是个妓院!”
“十八岁之前,不让姑娘毕业,说不准在里面干什么呢!!”
“十八岁之后,又让自立门户,孝这个字,是被彻底忘了!”
“我哭的还是你们!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上个官学,十八岁之后自立门户,说跑就跑了,你们说说,这可怎么办呐!”
她尾调还拖着哭音。
那些还帮姜娇儿说话的人,顿时不吱声了。
一个个都小声讨论着,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些事呢?
还有之前就不支持女孩读书人,这会儿更是耀武扬威。
随风站在姜娇儿身前,满脸杀气盖都盖不住:“王妃,不然我杀了她吧。”
姜娇儿咽了一口气,她也想,但她不能这么做。
“去叫府衙的人来,让她当着官府的面,说个明白,立案入册,如有胡言乱语,严惩不贷。”姜娇儿沉声说道。
旁边侍卫应了一声,转头就去了府衙。
那个女人显然慌了,急乱乱就要站起来,说什么自己不敢的。
姜娇儿直接让人拦住了她,冷冰冰看着她。
“连本宫的马车都拦了,左右也是个死,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女人脸色猛然一变。
许是王妃自从来琼州,就没发过官威,这些人都以为姜娇儿不会动手。
完全忘了,她也是皇室的王妃,也是这琼州的土皇帝。
见那女人不说,姜娇儿悠悠问道:“你说的女人,是兰花吧?”
对上姜娇儿的目光,那个女人猛然一个哆嗦。
不用再问,周围百姓也看得出来,这事有隐情。
她口口声声不让嫁的女娃子,就是兰花。
姜娇儿目光在周围百姓身上扫过,语调缓慢,却极为有力。
“兰花,就是本宫不让嫁的!”
周围百姓不由哗然,没想到王妃竟然会直接承认。
“兰花今年一十三岁,你要买兰花冲喜,你家老太爷多大了?八十多了是吧?”姜娇儿沉着脸问道。
那女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让十三岁的女娃子,嫁给一个八十岁的老头,你们也真想得出来!”姜娇儿声音冷厉。
那些家里有闺女,或者有姐姐妹妹的,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瞬间有些不善。
之前琼州太穷了,他们是嫌弃过女孩,毕竟女孩实在养不活。
但自从王妃来了,家里孩子都能活了,还能领鸡蛋和糖。
家里的女儿就算不是宝贝,那也是血脉亲缘,怎么能这么害自己家人?
“那,那立户的事呢?”那女人见大势已去,干脆攀咬另外一件事。
姜娇儿冷笑了一声,直视着那些探究的目光。
“自立门户,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
“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琼州之内,这条律法是定下了!”
姜娇儿落下车帘,官府的人也赶了过来,把闹事女子扣押下来。
许是她第一次这样强硬规定,那些百姓过了许久,才小声议论起来。
隔着马车,姜娇儿也听在耳朵里。
大部分人是受过这个苦的,只感慨为什么年少的时候,王妃没到琼州来,还有一些人极为不赞同。
一时间,众说纷纭。
回到府中,姜娇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兰花的事都过去很长时间了,怎么会突然爆出来?
按理说,要是想闹,早就开始闹了。
而且还不是到青山书院,反而是闹到她面前了。
或者说,今天那个女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姜娇儿越想越不放心,有王小七的事在前面,她不敢掉以轻心,叫了侍卫去查。
想看看那个女人从府衙出来之后,会去什么地方。
沈鹤在军营呆了一天,弄了不少好看的海螺,回来给姜娇儿献宝。
还没等进府,就听见了今天街上发生的事。
瞧着姜娇儿不甚高兴的模样,沈鹤把海螺一个一个放在她面前。
“别难过,若是你不高兴,明儿我下令不让他们说了。”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哪儿有这么做的?放心,我没难过,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反正我保住了青山书院那些学子,这才是要紧的,至于那些功过,就让他们说去吧,谁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了?”
话是这么说,沈鹤还是不放心,生生在床上哄了姜娇儿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沈鹤就早早逃跑了。
姜娇儿坐在府里揉着腰生气,可看着桌子上的海螺,这股子气又散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