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音捧着厚厚一叠试卷上楼。
被批改过的试卷是按排名放的，许屿州字迹端正的名字旁是显眼的96分。
他只错了一道选择题。
再往下翻一张，领先了第二名整整12分。
沈眠音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动静。怪不得林羽让他教自己学习，原来他是这种级别的学神。
再看看他答题时俊秀挺拔的字迹，沈眠音突然更能理解偷他笔记本的学姐了。
确实是毕业之前不偷一本会遗憾的程度。
…
路过洒满阳光的走廊，沈眠音转身站立在高三（1）班的门口，礼貌地敲门。
讲台上孙老师正讲到尽兴处，看她敲门，只说了一句“稍等一下”，他想讲完这个知识点。
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不淡定了。
女学生们明里暗里忍不住打量这个漂亮而陌生的新面孔，不敢明目张胆在孙翔的历史课上交头接耳，交换的眼神里意味深长。
男生们则更张扬一些，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压低嗓子交谈起来。
“我去，这妹子好漂亮啊！”
“是高一新生吗，我刚刚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初中乖妹妹呢。”
“就是说！”
显然声音压得还不足够低。
孙翔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怒目而视，“谁在讲话！给我站起来！”
…
沈眠音放下试卷还没回自己教室，徐思莉就又接到了孙翔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他一惊一乍，“赶紧换掉！这个课代表我不要，光是站教室门口就影响我们班那些愣头青上课，以后她常来跑腿还了得？我这个班的课堂纪律还要不要了？”
徐思莉听着他大倒苦水又蛮不讲理，心想关人家女孩子长得漂亮什么事。
起身出教室接电话的时候正好遇见沈眠音朝里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得出孙翔对她并不客气。
徐思莉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等看见沈眠音回座位坐下，周一凑过去逗她，徐思莉才继续讲电话。
“孙老师，咱班的女孩子都漂亮，换一个效果也一样。而且沈眠音是走流程正式选举出来的课代表，怎么能说换就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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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虽然教学能力强责任心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低情商，压根不懂为人处世那一套。
他当着整个高三（1）班学生的面拨打了那通给徐思莉要求换掉课代表的电话，台下四十多双眼睛里情绪各不相同。
许屿州不咸不淡听着他讲电话，心情突然不是很好。
挂掉电话，孙翔开始评讲试卷。
“来，看这道选择题，我们班绝大多数成绩好的同学这道题都出现了逻辑性错误，仔细听我讲——
1儒家起于鲁，传布于齐、晋、卫；墨家始于宋，传布于鲁、楚、秦；道家起源于南方，后在楚、齐、燕有不同分支；法家源于三晋，盛行于秦。这：
a．促进了政治统一
b．维系了“学在官府”的局面
c．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贵族政治
d．导致了各诸侯国之间的矛盾”
念完一遍题，孙翔点了许屿州的名，他是孙翔的得意门生。
“许屿州，这题该选a，你却选了c，来讲讲为什么。”
许屿州正找不到理由发作，被孙翔点起来，他思路清晰：“结合我们学过的“百家争鸣”知识点，可知在这一时期并未有一个统一的思想，逻辑上可知a选项是结果，但政治统一才能促进思想统一，c选项才是a选项之前必然出现的事实。”
原本拿着标准答案的孙翔经过许屿州的分析，也觉得这道题c才是正确答案。
“嗯，你这个思路不错，老师再想想。”
“孙老师，别光顾着看标准答案，你认为的不一定都是对的。”
说完这句话，许屿州才慢悠悠坐下。
话中有话，说的是你孙翔别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有一切话语权。
孙翔哪听得懂这些，只是点点头，“行，这题咱们下来再讨论。同学们听我讲下一题——”
低情商得有些老学究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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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同班的女生魏岚主动邀请沈眠音和宋清去吃街角的一家日式拉面。
她性格开朗擅长交际，刚开学不久就掌握了年级间大大小小的传闻。
饭后三人沿着丁字路口走了两条街。
沈眠音原本该朝一环里走，但怕被魏岚发现和许屿州有关的蛛丝马迹，便硬着头皮往反方向闲聊了一路。
满肚子八卦的魏岚一路从川宗各届校长的风流轶事讲到了高二两个男老师为了争年级组长的位置当堂打得对方鼻子流血。
最后话锋一转，笑眯眯看向宋清，“阿清，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宋清还没点头，魏岚便自然熟地挽上她的手臂，“我听说你亲哥哥是高三（1）的宋鹤？他和许屿州可是铁哥们儿啊。”
语气里满是艳羡。
“啊…还好啦，我和许屿州不熟。”宋清赶紧撇清关系。
“也是，我早就听说他对女孩子冷淡得近乎刻薄…而且开学这几天我还没见过他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传说中一样帅。”
沈眠音的校服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许屿州的微信头像旁有个红色的1。
【：林羽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沈眠音手指头飞速在屏幕上打字，【眠眠：和同学吃了饭散会儿步，晚些回。】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许屿州没有再回消息。
倒是魏岚凑过头来看。
“谁啊？笑得这么甜，男朋友吗？”
吓得沈眠音赶紧锁屏，生怕被她发现端倪。
见沈眠音一脸防备魏岚没再多问，自顾自感叹了一句：“啊，川宗为什么这么大，真想赶紧偶遇许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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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
夏日末，沿海城市回旋的气流给北城带来了一场连绵小雨。
川宗的空气里带了股泥土的腥甜。
体育课因为下雨被改成了自习，身材壮硕的体育老师陈海龙坐在讲台上方显得有些局促。
沈眠音趴在窗边朝外发呆。
她坐的位置视线正好能越过操场后的一大片草垛，草垛后偶尔会蹲一两个偷偷抽烟的学生。
沈眠音爱看他们贼头巴脑还故作帅气的样子。
两个剃了寸头的男孩子四下张望，因为下雨操场几乎没人，他们也没再蹲着，反而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距离太远沈眠音听不见他们聊什么，只见两个人的嘴里不停在说话。
不一会儿，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
宋鹤走在许屿州身边，许屿州一手撑伞，另一只手里提着装满垃圾的大垃圾筐。
两人慢悠悠路过了抽烟的男生们。
那条路也是做卫生倒垃圾的必经之路。
见到许屿州，沈眠音的心情好起来，撑直了身子，看得更入神。
路过两个男生的时候，许屿州步伐变慢了。
宋鹤原本自顾自往前走，看他停下也跟着驻足。
不出几秒，许屿州走近站定在两个男生背后，宋鹤跟在一旁拉他校服袖子。
显然两个男生还没发现他，仍然在自顾自地聊天，不时吞云吐雾一下。
突然，沈眠音看见许屿州把手中的伞扔到了一边。
接着用两只手扶住垃圾筐的开口。
下一秒。
许屿州面无表情把筐里的垃圾如数朝两个男生头上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