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倘若不牺牲些什么,就无法得到任何回报,想要获取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小尹对这句话记忆犹深，因为从事实上看，她刚才踏进这家店里，是一家可以实现愿望的店。但是，过于贪婪的人往往都没好下场。
而且她永远明白一件事——如果一个人目前的等级到不了物件等级时提前使用自己那把武士刀，是发挥不出百分之百的价值。
两排各式各样的武器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小尹甚至在角落里发现一支精雕细琢的箭，箭镞的尾巴上穿着一枚铜钱，是铸着梅莺的通宝。
店主靠在檀香木的架旁，手里抱着一只人畜无害的狗，那就是“狗神”。
啧，这样看起来这家店有时候还真有点恶趣味。
“所以…四月一日，你可以实现我什么愿望？”小尹意有所指。
小尹的语气熟稔的像长久未见的老友，让四月一日有些不适应，毕竟他对御宵小尹几乎一无所知，而这位异世来客却似乎对他了如指掌。
“什么都可以。”四月一日悠闲的一边抚摸着“狗神”的毛发一边吸着烟，朱红烟杆，尽头一屑红光。
他眼尾圆钝，嘴唇很薄，所有线条都很清晰，有点过于清晰，给人的印象倒像是清隽少年，瞳仁里含着烟熏般的厌倦，固执地站在离所有人都很远的高处，投下一个轮廓清晰的影。
小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请问我该怎么回去？怎么找到青落他们？”
“哦，意外的愿望。”四月一日放下烟杆，聊了几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近了一些。
四月一日肩上的“狗神”跳了下来。
“它可以带你一条路。”四月一日缓缓吐了口烟气，待到青烟飘上屋顶，店也消失在了御宵小尹面前。
“走吧。”“狗神”趴在小尹脚边舔着自己的毛发，“你可别跟那两个瘟神瞎说，我可是带路的。”
小尹不想回答，只是把武士刀握在手里，抿嘴一笑，那笑容带着独特的东方式的柔美俏丽。
“狗神”瞟了一眼小尹，见她收剑了点，打了个哈欠径直给她带路。
人对自己存在的意义有各种追求，而「归属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这种感觉可以从别人的回应中得到，也可以从既定的关系中获得
小尹似乎想到了什么，鼓起勇气垂眼，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之前非要和我们干一架？”
“你应该很熟悉两面宿傩吧？”“狗神”低头问。
“还好，我看《咒术回战》。”
“那么，他为什么要找更衣小夜？”
“……”小尹答不上来。
“你想想看，两面宿傩是反派，我当时可是专注着他打的。”
得知真相的小尹无言以对。
御宵小尹收回看向“狗神”的目光，微微闭了闭眼，低声说：“所以他们到底在哪？”
“前面。”“狗神”下意识停了下来，毛茸茸的小爪子指了指正在忙碌的青落。
“你也去说一下真相吧。”小尹抱起“狗神”，不管它怎样闹，还是把它硬生生的送到了两面宿傩面前。
小尹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这货有话想和您说。”
“没有！”“狗神”挣脱开小尹，逃走了。
……
…………
帮了村里一天，和幸存的村民一起帮这个村庄的女巫收尸后，这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小尹和青落脏兮兮的回到了今天的落脚处，梳洗一番，吃了晚餐后累的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她们吃过里梅做的早饭去帮忙的时候，听到村民说村外来了一位神社里的人，她好奇的走到了村外，第一次见到了更衣小夜。
果然这名神社主的女儿穿着如小尹想象一样的红黑校服，只是没有使用刻板印象里的弓箭，而是腰挎武士刀，姿容端美，气质凛冽。
此刻，更衣小夜正在与村民们交谈。
更衣小夜记起他远远看过的出云神社的新年庆典。那已经是已经好多好多年了，久远得就像上辈子一样的事一样。
而如今，村庄被毁了。
“我察觉到这里有古物的行踪，所以前来拔除它们。”
“昨天是有乌型古物来袭击，不过已经被路过的少女与僧侣赶走了。”村民回答，看到了小尹他们，向着更衣小夜说道，“就是他们。”
更衣小夜将目光转了过去。
第一眼，她看到了一个高大而恐怖的男人，他一半的脸上覆盖着古怪的面具，另一半正常的脸上却长着两只眼睛。
这样古怪的长相令更衣小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传闻中的男人。
“两面宿傩。”
“这个能力总量……”两面宿傩撑着下巴，“你就是神社主的女儿——更衣小夜。”
小尹不由自主的睁大眼：“小夜！！”
更衣小夜！是bloodc里面那个最早的古物，但是她不是用鲜血喂大的，所以富有人类的感情，一直和古物一直搏斗，保护人类。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小尹的同学。
“来打一场吧。”两面宿傩说，“我对你的【味道】很感兴趣。”
小尹“啊？”了一声，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两面宿傩。
不是，你该不会想着吃了人家吧？
更衣小夜面无惧色，端庄而坚决的拒绝道：“请恕我拒绝。我曾经以生命为代价与自己立下束缚，我只会与古物战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是吗？”两面宿傩抬了抬手指。
更衣小夜立刻拔出腰间的武士刀，与无形的斩击发生了碰撞，她蹙眉看向两面宿傩。
“哈，”两面宿傩发出了轻蔑的笑声，“看来也不是不能动手啊。”
“你果然如传闻一样……”更衣小夜认真了起来。
小尹：“小夜，打不过的。”
不是，怎么打起来了啊？两面瘫痪，你到底在想什么？！
小尹和小夜都愣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们一起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两个人面对面，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口互相喊出对方名字的样子实在有些奇特。
她们班里经过这条路的同学发出些带着善意的哄笑。网野优花无奈地捂住半张脸呻吟：“啊，白痴吗你们俩？”
求卫宁宁和求卫诺诺像唱歌剧一样手拉手转了个圈，拉长了语调说：“真是青涩的高中生啊，没办法了呢，逸树，那边已经要登堂入室了。”
鞆总逸树那些书包配合地叹了口气：“谢谢提醒，我会更努力的。”
“优花，宁宁，诺诺还有班长，你们怎么都在这？”小尹歪过头，看着自己以前的同学在暗示。
两面宿傩把手扣在青落脑袋上，把她往后推了一把：“你们也稍微有点生存常识吧？”
青落往后踉跄两步，扭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租房门口站着的同学都不见了踪影。
小尹：“……”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的同学早四了，这只是她出现的幻觉而已。
真不愧是在这个年代生存下来的人，求生意识真的很强。
青落赶在两面宿傩挑起的战斗开始前躲在了墙壁后，听到村外打的惊天动地。
而小尹站在最前面打量着更衣小夜，随后激动的握住她的手：“还是跟以前一点都没有变，小夜！你是不是去城市了？”
“唉？没有呢。”更衣小夜扶了扶眼镜，一脸没能明白小尹什么意思的茫然表情。
“小夜。”小尹挽了一下微微下滑的鬓发，说：“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知道吗？”
“……有点印象，我们好像是一两个月没有见了。”更衣小夜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
…………
“不是，她们怎么还闲聊起来了啊？”青落一愣。
但是。
好在他们没有波及村庄内，听动静反而是越来越远了。
青落忍不住从墙后探出脑袋往外看去，才一冒头就看到一只小狗往她们这边跑。
是梵云飞！而且是吞下御水珠的！
看到那只土狗，小尹心都碎了。不是，《狐妖小红娘》你还真有啊？
土狗敏捷的跳了起来，梅花脚踩着小尹的脑袋化人身跳到了墙后。
小尹看了一眼战斗的方向，就忍不住扭过头看向梵云飞，好声好气的说：“小飞，你好呀。”
梵云飞对小尹不屑一顾，它好像把自己当敌人了。
小尹缩回手不再试着去碰，狗毕竟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
一人一毛躲在更衣小夜身后，时不时就探头探脑一番。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了古物的叫声，小尹抬头看去，发现天上又飞来了数十只鸟形古物，其中几只正向着她和梵云飞俯冲而来。
人物真的是太多了，小尹已经懒得拔刀了。
“呜哇啊！”青落抱住小尹，自己连滚带爬的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一道灵力汇聚成的剑光和撕裂空气的斩击同时到来，来袭的鸟形古物被切成了数段，天空中其他的古物在同类死去后纷纷散去。
村外的战斗声停了下来，青落从小尹身后偷偷摸摸探出脑袋。
青落才冒出头，她的脸就被一只大手罩住。
青落睁大眼，手脚并用试图从两面宿傩手中把自己脸救出来：“放开我唔！”
“你啊，”两面宿傩烦躁而不耐，“连躲起来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吗？”
“那、那也是因为担心你……”青落心虚的回答。
其实她更担心梵云飞更衣小夜，毕竟两面宿傩这个人战斗起来不择手段，什么损招都会出……用这个村子里人的生命威胁更衣小夜他肯定干得出来。
两面宿傩松开青落的脑袋，扫了一圈她因为呼吸困难嫣红的脸颊，环胸看向了更衣小夜。
更衣小夜正蹲在古物被切碎的尸体旁观察，片刻后说道：“是乌鸫妖，这种妖怪非常记仇，如果不彻底消灭的话还会回来寻仇的。”
“哦？”两面宿傩笑道，“所以你要留在这里吗？”
“是，我会消灭这里的妖怪。”更衣小夜清冷而坚定的说，“小尹，过来。”
“好。”小尹没有异议，转身一边走一边问，“是什么事情？”
“你们是什么组合？”更衣小夜直入主题。
小尹：“？！”
小尹尴尬的摆了摆手：“啥都不是组合。”
站在屋顶的梵云飞：“……”
他低头揉自己酸痛的肌肉，最后一屁股坐在屋顶上，掩饰住不知为何格外厌恶的心情。
“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哦。”更衣小夜可有可无叮嘱了一句。
看着更衣小夜的背影，小尹恋恋不舍的眨了眨眼睛。
唉，怎么一见面就走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
……
…………
………………
更衣小夜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她每天都用药草帮助村民疗伤，教孩子们战斗的方式，或者去周围的山上寻找古物的巢穴。
小尹很喜欢去找她，从她那里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事，学学草药的辨识和用法，时不时送更衣小夜各种甜品和水果。
更衣小夜也像以前那样对小尹很温柔，还劝小尹离开两面宿傩。
更衣小夜喝着可乐，吃着薯片和小尹聊天：“为什么你会跟在两面宿傩身边？”
“说来话长……”小尹叹了一口气，“反正就是因为各种意外吧。”
“你和他不是一类人。”更衣小夜声音如玉石般清冷，“古物的巢穴已经找到了，等到消灭它们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她邀请道：“要和我一起走吗？在东京，那里的环境好，古物也不多，在那里你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她们并排坐着，不可避免会意外碰触到，小尹觉得相接的那里就像是熨帖的温泉在皮肤底下流淌着，非常温暖。
在东京……也有很多动漫人物在那里，小尹也很想去认识认识。
如果去那里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吧，但不一定，有些古物也会在半夜袭击，不过一般不可能。
那时候意识上的她早就死了，如果去了东京她就再也不会像现在那么温柔了，那还是她第一次喝到古物的鲜血。
可是……
小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还是算了，”小尹最终还是拒绝了更衣小夜的邀请，“我知道两面宿傩不是一个好人，不过……我觉得他对我和青落还挺好的吧，虽然也不算好，但是他会保护我们……”
更衣小夜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加深了一点笑意：“你喜欢他？”
“小夜。”小尹突然叫她的名字，小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听见她继续说道，“我小夜你，也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你。”
更衣小夜怔怔地反应不过来，浅神奈绪又重复说了一遍，显然她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强调的事情。
“我觉得无论小夜什么样子，都很可爱。”
黑毛少女眼眸盛着暖意靡靡的颜色，在浮动的影子里升起又沉落，身后幽深的树林蝉声嘶鸣，黄昏的夕光从她身后洒下，一棵一棵的榉树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更衣小夜只是浅浅的笑着，用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目光看着她。
小尹泄气了：“可能有点喜欢吧。”
那也只是在看番的时候。
“他的确对你与众不同。”更衣小夜说道，秀丽的眉心蹙起，“可是这其中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小尹想到自己回不来的私人丘比，忍不住吐槽：“……可能是为了好吃的和好玩的？”
“……希望如此。”更衣小夜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来找我。”
“嗯，如果你遇到难缠的古物的话，一定要来找我哦。”小尹忍不住说道，“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更衣小夜微笑了起来：“谢谢。”
和更衣小夜聊了一下午，小尹快乐的回到了落脚点，让青落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开始收拾给更衣小夜的送别礼。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了几天，但是小尹特别喜欢这个清冷温柔的同学，现在是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她打包了。
小尹正在努力给更衣小夜打包零食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两面宿傩的声音：“你要跟着她走吗？”
小尹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发现两面宿傩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他说不上高兴与否，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眼神平淡却紧盯着目标。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小尹吃惊地说，“小夜今天才和我说这件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两面宿傩笑了一下，眼神和声音却很冷，“所以呢？你要走了吗？”
“是挺想走的。”
两面宿傩的目光转到了纤细的脖颈上，漫不经心的想。
如果她要是走了青落会怎么想？肯定会认为是自己赶她走的，还不如直接消失。
也有一种办法，就是把青落的一段记忆给删除，但这种方法也没有什么好处。
说起来，他记得似乎有家伙是这样的，在找到那家伙之前，可以让里梅把她冰冻储存起来。
……冰冻储存算是驱赶吗？
小尹看透了两面宿傩，她假装认真的收拾零食：“不过我没答应……我还是会留在青落身边。”
两面宿傩看向小尹。
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纤细的脖颈，柔弱的肩膀……她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自己是‘被捕猎者’这个事实。
“我和青落还没给你讲完《古见同学有交流障碍》的故事呢。”小尹背对着他小声说，“如果我走了，谁还来配古见同学那个角色？”
“还有就是。”
“我走了，没人帮你读心。”
两面宿傩并不是那种因为自身强大而忽略细节的人，相反，他对信息的捕捉能力远超大多数人类。
此刻，他意识到了两件事。
她推自己了。
她看上去是个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