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场雨后。
卓醉醒来便觉得头昏脑涨,她好像感冒了。
门铃响的时候,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了门。
然后茫然的看着门口的男人,有点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看着男人冷漠的神情,她下意识的立即就想关门,却被对方立即撑住了门板,“卓小姐,我们大小姐叫我传句话。”
大小姐?
“我是林若涵的保镖,高枫。”
男人看出她的困惑,解释。
卓醉瞬间明白过来,紧张却没有慌乱,问:“什么话?”
“林小姐的原话是,如果你再跟衍赫纠缠不清,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谁纠缠谁,林小姐那么聪明的人看不出来么?”
从来都是傅衍赫来找她,为什么要说是她跟傅衍赫纠缠不清呢?
“我只是传句话而已,但是看卓小姐也是可怜人,我便多说一句,你还是离开a城的好。”
“那高先生能帮我离开吗?”
“不能。”
高枫离开了,卓醉却突然觉得有些虚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出虚汗了。
她可能不仅是感冒,还有点发烧。
他昨晚折腾来折腾去,然后……
嗯,她话越说越难听,他就没兴趣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她被翻来覆去跟煎鱼一样累的后来他一翻身下去,她趴了一分钟就睡着。
她站在门口一会儿,有点低血糖,所以她就没动。
门再响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转身去看,但是……
门开了。
傅衍赫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早饭,“怎么站在这儿?”
“脸怎么这么红?”
傅衍赫立即走过去,闲着的手覆在她额头上,下一秒便拿开手,额头却抵住她的。
卓醉有点发懵,直到感觉到他温凉的温度在自己额头上。
这一刻,她竟然有点不舍的离开。
她甚至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虚幻。
她想要他们能这样久一点。
就让他在她身边,多体贴,多照顾,多关爱她一秒。
可是……
“你发烧了。”
傅衍赫突然轻轻一声。
她回过神来,眼睫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嗓子有点疼。
而且下一秒,她就觉得脑子像是要被甩出来。
是她柔软的细腰被捏住,然后脚跟离地,他一只手就抱住她,转头在她耳边:“抱住了。”
她软趴趴的,突然听话,用尽力气搂着他的脖子。
傅衍赫抱着她大步,先把早饭放在客厅,然后才能两只手把她抱的结实了,往卧室带。
卧室的床上,他把她轻轻放好,还倾着身在她眼前,一边试她额头颈上的温度,一边问道:“难受么?”
“嗯。”
她想答应他,可是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时的他,好温柔好温柔。
卓醉有点担心自己会迷失了,想他赶紧走。
“体温计在哪儿?”
傅衍赫问了声。
“你走好不好?”
她终于发出点声音,有点被什么拉嗓子的感觉。
“你这样我怎么走?体温计在哪儿?”
他又认真问道。
卓醉看着他,却只说:“你走吧。”
“给你量了体温,吃饭喝药,然后我就走。”
傅衍赫认真的回答她。
卓醉摇了摇头,“我不要。”
“嗯?”
“我不要你管我。”
她哑哑的嗓音说。
傅衍赫看着她快半分钟都没再说话。
她在抗拒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抗拒他。
“我走了,谁照顾你?”
“我自己可以。”
她喃呐着。
很多年里,她发烧了就睡觉,有时候她阿姨会给她扔个退烧药,然后就不停的睡觉,睡到退烧。
“你自己不可以。”
“我可以。”
她任性的抗拒着,尽管声音有气无力。
傅衍赫抬手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卓醉,我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让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要我了。”
她费力的喃呐出这句话。
她早想跟他说。
但是身体好的时候,能忍着。
而这会儿……
从她知道自己发烧,到他提着早餐进门,她就开始越来越不坚强。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就矫情了。
可是他就坐在她的床边,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她。
她甚至感觉他看她的眼神都是无奈又容忍度极高的。
“可是当时你并没有拒绝。”
“怎么拒绝?”
她红了眼眶,眼泪很快就流了出来。
他本就是被老祖宗逼着娶的她,她已经困了他三年,他好不容易开口提出来要离婚,要跟他的青梅凑成一对,她如何拒绝?
她不想一直拖累他的。
可是……
可是他现在,却时时的出现在她面前。
“说你不想离婚。”
“你走吧。”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不想离婚的。
她真的不想离婚,可是她不能。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去求他留下她。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拒绝。
“阿醉。”
“我想一个人。”
她喃呐着,眼前早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眼泪把眼睛压的要睁不开。
“好,我走。”
他答应着,却还是给她擦过眼泪,然后才起身。
卓醉听到关门声,很轻,然后便是自己肝肠寸断的感觉。
他真的走了。
她该高兴的,她终于可以一个人,要死要活都是一个人。
没有人会看到她憔悴难堪的一面了,真好不是么?
可是,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好委屈。
她好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句真心的关切。
她想念……
可是他们都已经去了天堂,他们再也回不来。
从那以后到现在,到未来,很多年里,她再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任何关心了吗?
她就要这样一个人孤孤零零,然后……
嗯,死后很久,才被人发现。
那时候如果是冬天可能她的尸体还好,如果是夏天……
不过不要紧,人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可是……
她不能哭,她不能哭了。
她用力擦着眼泪坐起来,她要坚强的,像是小时候那样,别人越是不想叫她好,她偏偏要 比任何人都坚强。
她起床,想要去找体温计给自己量体温,然后再找找,家里应该是有退烧药的。
她腿上有些发虚,但是她还是走到门口去,然后累的大喘气,感觉到墙上的凉意,她缓缓地将额头靠了上去。
那个凉意让她清醒很多,她伸手去找了门把手,把门打开。
只是很快,一阵香气便渐渐地被她闻到。
她顺着那个味道看去,她甚至都没听到门响,可是……
他已经端着粥站在门口,“谁叫你下床了?”
“……”
她想问他怎么没走,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她想赶他走,发出的声音却是微弱:“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