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楚局势糜烂,形势复杂,财政上捉襟见肘,拆东墙补西墙,元昊帝脸上长年笼罩阴郁,心思难以揣测,越发不好相处。
大殿内众人大气不敢出,看着元昊帝脸上阴沉的脸色,都觉得李大虎要倒大霉了。
毕竟,当桀骜不驯,不拘小节说话耿直,宁死不从,这些品质出现在江湖中时,大家伙都会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一条有骨气的汉子,顶天立地,豪爽!
但当这些品质出现在朝堂上,那就是头有反骨,野性难训,不通礼数,注定寸步难行,随时都有杀身之祸!
元昊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哈哈大笑道:“老将军不必为他求情,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朕赦李大虎无罪!”
“况且真要细究起来,李大虎虽然语气态度上不太恭顺,但他也坦言,对朕下跪是心甘情愿的,比那些跪得不甘愿之辈好了太多了。”
周元庚,还有旁边候着的内侍,全都一脸懵,不知道元昊帝今天为何转性了。
“李大虎,你且起来,朕有话问你。”
李大虎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太冲,这要是在江湖上有人说话太冲,左右得干一架,分个胜负出来。
主要是江湖中人,对下跪这种事情都很抵触,很抗拒。
李大虎起身后,双手抱拳歉意道:“皇上身份尊贵,你有话便问吧,俺知无不言。”
目前来说,李大虎觉得眼前这皇帝老儿肚量还不错,比那些动不动让人下跪磕头,不磕就打板子的狗官大气多了。
元昊帝点了点头,对江湖草莽有了新的认识,也不是不能沟通,就是性子桀骜些。
元昊帝背负双手在大殿内慢慢踱步,“自朕登基以来,朝中文武大臣,天下百姓,四方蛮夷,各大属国,皆因朕的皇帝身份下跪磕头。”
“朕还是第一次,因为是儿子生父的身份,而受人跪拜,这种感觉特别不一样。”
一个人独处,夜深人静的时候,元昊帝有时会反省,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如何?
最后的答案是,真的很一般,甚至有些稀烂,不过目前还在继续坚持着做皇帝。
如今李大虎的话,令他来兴趣了,自己会不会是个合格的父亲呢?
于是元昊帝淡笑着问道:“李大虎,你能否详细讲述一下,朕的九皇儿这个齐王当得如何?何以受到你如此尊崇?”
李大虎挠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俺原本是江湖草莽,居无定所,是齐王殿下新建码头,重振商业,让俺们这些江湖武夫,还有数千民夫,得以在码头讨口饭吃。”
“俺自学的医术拙劣粗犷的很,是殿下赏识,并给俺推荐了跟章太医学习医术,这才有今日的医术跟小神医的称号,殿下对俺恩同再造!”
“此外,殿下开设了医学堂,里面招募了众多医学徒,每个月都会在城内外义诊,免费给贫穷的百姓看病用药,齐郡的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殿下仁德无双!”
李大虎的语言朴实无华,而且是以他自身的视角,从身边百姓所受齐王仁政说起。
新建了码头,开设了医馆……元昊帝暗忖道,老九这个蠢货也算是干了一两件实事,义诊算是给自己争取了一番民心民意。
“朕的九皇儿,还干了什么事情?名满京城的齐王府仙酿是怎么一回事?”
元昊帝心里颇有些不平,这么一两件小事,就有百姓心甘情愿跪拜老九了,为何自己日日操劳,做了那么多事情,朝中大臣阴奉阳违,天下反贼沸反盈天?
李大虎对此两眼懵圈,他也就加入了漕帮,在码头做事,然后在齐王安排下进入医学堂,成为了章太医的弟子,然后给大家治治病……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此时,站在旁边满是羡慕的钱四海,终于逮住机会说话了,“圣上,俺是齐王的使官,有关殿下的事情俺再清楚不过了。”
元昊帝看着这个体型圆滚滚的大胖子,轻笑着说道:“原来你是九皇儿派遣进京进贡的使官,那你来回答朕的问题。”
钱四海虽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但好歹进过私塾,还去启蒙学堂进修过,说话更有条理,礼仪方面也不是李大虎可比拟的。
钱四海行礼后说道:“有关齐王的事迹丰富精彩,还请圣上容许小民娓娓道来。”
“殿下去年就藩之后,未能立刻明悟藩王的责任与担当,无心政务,一心玩乐。在天香园喝醉酒发生了坠楼一案,后来更是遭到王府长史卢玉才用砒霜控制,囚禁在病榻上三个月之久。”
元昊帝听得愤怒至极,当场痛斥道:“狗胆包天,这个卢玉才以下犯上,对朕的皇儿下毒暗害,还将之囚禁在病榻上,罪该万死!”
元昊帝对这个九儿子陌生至极,唯一的深刻印象,便是在去年宗藩宴上暴打兄长,将整个宴会砸得满地狼藉,满口污言秽语,恶毒咒骂,在一众皇室宗亲面前丢人现眼。
堂堂皇子,却跟市井无赖般撒泼骂街,元昊帝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丢尽了,对其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如今,元昊帝对楚天麒开始上心了,开口闭口老九,九儿,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改观的,那自然是楚天麒的酒水买卖帮他赚大钱开始。
“陛下,请暂且息怒,草民讲述齐王的事迹才刚刚开始呢。”
元昊帝当即压制心头的震怒,摆手让钱四海继续说。
钱四海:“殿下卧病在床三个月,已然重病垂危,草民与李家公子同殿下交情甚好,时常前往探望,却被王府长史卢玉才百般欺瞒,不知其中内情。”
“天幸,苍天垂怜,殿下突然间大病痊愈,且开了天窍!”
钱四海脸上开始浮现尊崇的神色,“大病痊愈后的齐王殿下,如有神助,先是整顿王府,肃清内奸,然后用精盐提炼法,同各方豪族换取四万亩田地以及二十万两白银,总价值百万两白银。”
元昊帝心头一跳,他现在对百万两白银这个数额极其敏感,原来老九早就赚取百万两银子了。
“殿下招募五万百姓为其耕种四万亩田地,然后从耕户中招募八千军卒,组建王府亲卫军。”
“自此之后齐王府一路高涨,先是组建齐州商会,邀请各大豪族共同出资,修整街道,修筑十里商道,修建崭新的商业码头。”
“然后对齐郡大小豪族分而治之,或是拉拢,或是分而击破,逐一收服。”
“如今整个齐郡除了一个孙家,其余六十多家大小豪族已然尽皆俯首,其名下耕田,农奴尽数被齐王府收回。”
大殿内众人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
什么是天纵奇才!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年轻藩王,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囚禁在病榻上,到治下大小六十多家豪族被其收拾的服服帖帖!
大殿内的太监内侍,周老将军,全都犹如在听天书,感觉难以置信。
元昊帝苍白阴郁的脸上涌现病态般的潮红,他激动不已,朕要是有这高超的手段,岂不是也能将纷乱嘈杂的朝堂给狠狠的收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