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的速度很快,而且是偷袭,提拎着半米长的杀猪刀就扑到了近前。
唰!
雪亮的刀刃照着悍匪王三石的脖子切了过去。
可惜习惯用刀的右臂已经没了,这是第一次用左手持刀同敌人厮杀,无论是角度,还是速度,亦或是力量都跟跟预想中的略有差距。
本是一击毙命的刀,愣是被王三石躲闪开了些许。
不过李铁柱变招极快,眼看攻击要落空,立马将横切的一刀变成了斜劈。
一刀从悍匪王三石的左边肩膀上,斜劈向右边胸腹,划出一道长长的出血口子。
必死的一刀变成了重伤的一刀,狰狞的伤口,森森白骨都露出来了,就差给悍匪王三石膛破肚了。
王三石大声惨叫着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盯着满脸狠戾的李铁柱。
“杀,杀杀,给老子杀了他!”
周围手持刀剑的山匪,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人慌忙上去搀扶重伤跌坐在地上的首领王三石,有人将李铁柱半包围起来。
李铁柱左手倒提拎着尚在滴血的杀猪刀,完全无惧将自己半包围起来的山匪,咧嘴冷笑着喝道:“整个黑山县都属于齐王府管辖,李家村也不例外,任何人胆敢劫掠伤害齐王治下百姓,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老子早他妈申明了,俺是齐王麾下的军卒,你们胆敢劫掠伤害李家村的父老乡亲,那就必须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家村的村民平日习惯了李社长的爽朗笑声,和和气气,这是第一次见识到李铁柱满脸狠戾,单手持刀,浑身上下煞气腾腾的面孔。
然而没有一个李家村的村民感觉到害怕,反而一个个莫名心安。
“他才一个人,冲上去杀了他!”
一名山匪大吼一声,率先持刀冲了上去,随即接二连三的山匪加入战团。
乒乒乓乓,好一阵剧烈的刀剑交击声响起。
李家村的村民只觉得人影晃动,刀剑交击,不时还夹杂着一蓬蓬鲜血飞溅,场面混乱的让人眼花缭乱。
直到好一会儿,战团停歇,七八名围攻的山匪各个带伤,或是跌坐在地上,或是刀剑驻地大口喘粗气,身上一块块血迹晕染开来。
这一次交锋,李铁柱战果斐然,他大获全胜。
但这是一场惨胜,他前胸后背,双腿上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鲜血娟娟涌流,外翻的伤口露出森森白骨。
一群人帮悍匪王三石手忙脚乱的包扎伤口,然而山匪的医术有限,药品更是差劲,这么一会儿了,连伤口的鲜血都还没止住。
王三石知道自己情况不妙了,瞪视着李铁强的目光越发阴狠,大声囔囔道。
“上啊,砍死他!”
“他才一个人,就算是个铁人又能打几颗钉,更何况他还是个残废。”
王三石还在催促手下上去围攻李铁柱,然而现场的气氛变得很微妙,看着刚才围观者的惨状,其余的山匪变得犹豫起来。
方才一共七名围攻山匪,当场被砍死三人,另外两人重伤,还有两名轻伤者,此刻手捂着伤口退的远远的。
要知道山上粮食极度匮乏,更何况金疮药这种金贵的外伤药物,仅有的一点方才也用在王三石身上了。
这两名轻伤者没有任何止血的药,仅用撕烂的布条绑缚一下,如果命硬,还能存活。
至于那两名重伤者,那就真的只能活活痛死,或是流血而死了。
山匪再凶狠也是人,知道眼前这个独臂汉子还能挥动刀,而且完全是搏命的打法,此时谁敢上去围攻?
李铁柱此时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如果不能真正震慑住这帮凶残的山匪,等自己死后,屠村灭寨这等事情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当即一咬牙,再次朝着半躺在地上的山匪头领王三石扑了上去。
“不好,他杀来了!”
原本围在王三石身边的个山匪,看到这个凶残的独臂男子提拎着杀猪刀,再次不要命的扑了过来,当场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各自后退了一大步。
李铁柱抓住这个空挡,杀猪刀狠狠的捅进了悍匪王三石的心窝,当场将之杀死。
然而此时,李铁柱已经力竭,自己整个人也扑到在了王三石的尸首上起不来。
“大哥死了!”
“为大哥报仇!”
王三石身为一峰首领,心腹手下自然也是有几个的,此刻回过神来,刀剑齐出,全都戳在在李铁柱的后背上。
另一边,李家村的村民原本像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此刻终于有人被如此惨烈的一幕给刺激的双目赤红,义愤填膺,大声叫喊道。
“李社长死了,他是为保护咱们而死的,跟这些天杀的山匪拼了!”
“不想看着自家媳妇闺女,被山匪玷污掳走,还有卵子的就跟俺一起上!”
原本善良的村民,被激起了血性,李家村的青壮劳力挥舞着一根根扁担冲着山匪们劈头盖脸一通暴打。
山匪头领已经被李铁柱杀死,此时的山匪已是一盘散沙,面对集体暴走的李家村村民,根本无心恋战,纷纷各自逃命去了。
就像多米若骨牌,山匪头领王三石便是第一张被推翻的骨牌,其余的山匪便是接二连三倒下的骨牌,瞬间全面大崩溃。
李家村这边,村民们看到一开始动手的村民不仅没有死,反而大发神威暴揍山匪,顿时对山匪的畏惧大为消散,纷纷捡起趁手的扁担木棍加入讨伐山匪的大军中。
战斗结束的很快,王三石带了五六十名山匪前来夜袭李家村,当场被打死五人,还有七个受伤被村民捆绑起来,成了俘虏。
其余的山匪则各自逃走了,还有些趁机抢了不少粮食跟铜钱。
李家村村民的真实杀伤力其实有限,主要是气势吓人,把山匪们打的抱头鼠窜。
“大家快过来,李社长还活着,没死!”
一声惊呼,在场的李家村村民全都涌过去了,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都担忧的望着李铁柱惨不忍睹的伤势。
李铁柱后背还戳着着三把刀剑,没入很深,肯定伤及脏腑了。
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喝退旁人,赶紧说道:“不能拔他后背的刀剑,咱们没有郎中,没有止血的金疮药,拔出刀剑失血过多会当场死掉的!”
几个村民将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李铁柱搀扶着半坐在地上,李铁柱看到周围一大片哭泣声,惨笑道:“大家不要哭,山匪打跑了,这是大喜事。”
“不要为俺悲伤,俺是齐王的兵,殿下说俺们都是来自百姓当中,叫作百姓子弟兵,舍命保护百姓是俺们军人的职责。”
村民们围聚在一起,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老村长蹲在跟前用力握着李铁柱的手,让他有话慢慢说。
“俺多半不行了,现在有几件事要交代。”
“为了防止山匪半路杀回,大家不用各自回家了,聚在这里一直待到天亮,然后火速派人将此事告知隔壁村寨,以及向镇上汇报。”
勉强说完这几句话,李铁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说话都有气无力了,村民们哭着恳求他好好休息,天一亮就为他请大夫医治。
李铁柱沉沉睡去,也不知是暂时昏迷了,还是睡过去了,反正气息还在,众村民欣慰不已,纷纷跪在旁边求神拜佛,祈求李社长能大难不死。
时间在焦急与等待中慢慢度过,还好逃窜的山匪被吓破了胆,没有再度杀回来。
天色渐渐发亮,星幕暗隐,唯独东方剩下一颗闪耀的启明星。
“水,水……”
一个村民惊喜喝道:“李社长醒来了。”
大家看着李铁柱喝了水后,精神大振,比之昏迷前的萎靡简直判若两人,不由的心中暗喜,各个都很高兴。
“老村长,大家伙,俺要走了。”
李铁柱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大家还没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已经转头朝旁边的老母亲,老婆,还有三个两岁到九岁不等的孩子说道:“俺走之后,家里生计无需担忧,殿下不会忘记每一位牺牲的军卒。”
“铁蛋,你今后进学堂好好读书,将来为官作吏,撑起家里,侍奉母亲,赡养奶奶,帮衬教育好二铁蛋跟三铁蛋,替爹好好尽孝。”
李铁柱伸手摸了摸,早已哭成泪人的懂事大儿子,望向老母亲跟老婆的眼神,愧疚中饱含不舍。
李铁柱挣扎着要起身,旁边的村民赶紧过来搀扶。
大家已经隐约意识到,李社长这多半是回光返照了。
按照李铁柱的要求,村民们将他搀扶到大榕树阴影覆盖的边沿,这里更容易分别东南西北,他要面相东南行军礼,因为那是齐王府所在的方向。
在村民的搀扶下,李铁柱颤颤巍巍的举起左拳紧贴心口,竭尽全力挺直身躯,目光瞭望东南方向,大声喝道:“忠武!”
这是原齐王麾下亲卫军军卒,现退役军卒李铁柱,这辈子最后一次行军礼。
‘忠于齐王,忠于齐郡,忠于百姓……’
李铁柱恍惚间听到了队友们洪亮而整齐,浩大而恢宏的声音,不由的艰难张嘴,低声呢喃合道:“向着敌人冲锋,心无所惧。”
朝阳自山巅跃出,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倾洒在李铁柱身上。
将他的身躯,映照的越发高大威武!
将他的军礼,映照的庄严而神圣!
将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映照的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