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山头首领在毛竹峰一直未归。
为了全面追查磨盘山劫杀孙家商队的凶手,林仓廪奉各大山头首领的命令,正式宣布青蒙山封山,所有山匪流民只许进不许出。
山中本就食物紧缺,这下连下山劫掠找食物的路子也暂停了,只能组织人手大规模搜山。
在搜山队伍中,有一支十几人的小队落在后面,正在挖掘树根,薅树叶子。
“唉,这逃进山里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俺已经七八天没有吃上一粒米饭了,全啃的野菜树根,拉屎都拉不出来。”
“就是,已经如此艰难了,可俺听他们说,山里又要打仗,也不知是要跟孙家打,还是自己人打,咋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呢?”
山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又封山大盘查,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一个身材消瘦,面目黝黑的中年汉子,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山匪流民,压低声线悄悄说道。
“大牛,你知道吗,如今山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了。”
“齐王府收缴了钱,李、刘,王四大豪族的田亩,还释放了各家的农奴跟佃户,给所有百姓上户籍,家家户户都划分了三到五亩耕田,田租十抽一呢。”
流民田大牛半个字儿也不信,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在俺们齐郡豪族就是天,郡衙官府成了豪族糊弄鬼的把戏,齐王府早就破落的不成样子,那齐王小儿更是蠢笨如猪,被豪族联手耍的团团转。”
“再说齐王小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街酗酒打人,天天逛青楼,豪族借助他齐王的名义横征暴敛,苛捐杂税,让咱们苦不堪言,半条活路都没有。”
“那齐王要不是命好,出身皇帝老儿家,早就被城里的百姓打死了。”
黝黑消瘦中年汉子叫做田二虎,是暗影卫的暗谍,当即笑着说道:“大牛,你这都是去年的老黄历了,今年春节过后,卧病在床半年的齐王,眼看就要不行了,却突然大病痊愈。”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齐王殿下,自此开了天窍,脱胎换骨仿若换了一个人。”
“他变得睿智聪慧,英明神武,爱民如子,体恤百姓。”
“仅用半年时间就整顿了王府,肃清内奸,招募青壮组建亲卫军,并讨伐王家,逼迫孙、刘两家负荆请罪,收缴了各家豪族的耕田。现在的齐王府如日中天,齐郡的大小豪族莫不俯首称臣。”
田二虎的一番话,将周围一群流民都给震惊了,“齐王咋突然间变的这么好了,你莫不是在说戏文?”
“呔,你们看看俺二叔给俺写的家书,”田二虎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发黄的草纸。
“这画的啥?”
“五垄地,牵条狗,老汉割稻子,旁边还有个舞刀弄棍的光头小人?”
田大牛等人一干流民,扯着田二虎的家书—一张鬼画符的草纸,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一点点的推测出草纸上鬼画符的内容。
田二虎嘿嘿笑了笑,“俺二叔大字不识一个,给俺写家书可不得画画嘛。”
“不过俺二叔也不笨,他自己画了一幅画,担心俺看不懂,于是又央求镇上私塾的老夫子,给代写了一封家书,两相对比之下,谁也糊弄不了俺叔侄二人。”
众流民听的有趣,赶紧催促,让他快快解读这封特殊的家书。
田二虎当即说道:“俺二叔说家里分到五亩田,有牛耕种,马上要秋收割稻子了。”
“至于旁边这个舞棍弄棒的光头小人,是俺堂弟田大脑袋,他参军去了。”
众人一边听,一边对照草纸上的鬼画符图画,两相对照发现果真如此,不由的啧啧称奇。
“二虎,你二叔我认识,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从不会说谎,他的话俺相信,看来没上山的百姓,果真分到了耕田。”
田大牛跟田二虎是同一个村的“快说说,你二叔还说了啥?”
田二虎拿着老夫子替二叔代写的家书仔细端详,当即笑着说道:“老夫子信上写,俺二叔说秋收过后家里就有粮食了,让俺带着家人下山,别在山上瞎混了。”
“堂弟田大脑袋参加了齐王的亲卫军,一开始新兵月俸六百文,现在晋升老卒,月俸一两白银,家里扒了茅草屋,盖了五间泥砖大瓦房,还添置了家具,不用饿肚子了,偶尔还能吃上顿肉。”
嘶!
在场众流民尽皆倒吸一口冷气,田二虎二叔家这过得什么神仙好日子?
还有田大脑袋什么德行,脑子愚笨的很,一根筋。
当初大家过不下去逃进山,也曾劝他一起,可他宁死不做山贼,还说这辈子绝不会去干打家劫舍的恶事。
大家都活不下去了,与其卖身豪族为奴,进山当流民山匪有何错,都是为了活命而已,然而田大脑袋却选择了卖身豪族为奴。
然而就这样脑子愚笨一根筋的人,现在居然月俸一两白银,这特娘的不羡煞旁人?
听说城里糙米三文六一斤,一两白银那不得买三百多斤,全家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呀!
认识田大脑袋的人,没有一个服气的,他行俺也行,这一两白银的月俸,俺也能挣。
“这当兵入伍可有什么要求?”众人眼巴巴的望着田二虎。
“老夫子说了,豪族的耕田收归齐王府所有,每家每户都能分到耕田,水田分三亩,中等良田四亩、下等旱田分五亩,田赋十抽一。”
“分到耕田的百姓,每户还能派遣一人参军领月俸,没有合适青壮的,老人妇女也能领一个月六百文月俸,但需干一个月修补道路,修整田亩,挖沟渠的粗活。”
众流民听的大喜,家家户户都能领六百文,谁还呆在这山上薅树叶子,挖草根吃?
就算参不了军,只能领一个月六百文,那也能应应急,再加上有耕田了,怎么也能度过难关。
有个心细的流民忧心忡忡的说道:“咱们现在是流民,没有户籍,下了山会不会被抓去蹲大牢?”
田二虎扬了扬手里写满毛笔字的草纸,笑着说道:“老夫子信上写了,齐王仁德,已经发布诏令,优待流民山匪,只要能弃暗投明,迷途知返,可重新发放户籍。”
“没有参与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流民,只要下山前往青蒙县,当场发办理户籍,分发耕田。”
“犯了错的山匪,只要能迷途知返,下山自首,按律判罚,但不牵连家人,同样当场办理户籍,分发耕田。”
在外人看来,只要进了青蒙山的统统称之为山匪,但这其中分为两大类,流民与山匪。
流民只是逃进山的百姓,继续在山上耕种,采山货,挖药材,安分守己。
而山匪,则属于参加了私人武装势力,是流民的上位统治者,下山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剥削普通流民。
聚集在田二虎周围的全是流民,如今得知齐王府不会追究大家逃进山的罪过,还能重新落户籍,分到耕田,得到六百文救济钱,无不意动。
“二虎,既然你二叔都劝你下山了,不如咱们大家伙一齐下山吧,继续留在这山上没活路了。”
“对对对,趁着现在各峰首领在毛竹峰上,对咱们的看管不那么严,大家伙一齐下山。”
田二虎在大家的劝说下很是意动,但他却沉声说道:“要下山也要好好合计合计,必须多叫点人一起行动,毕竟法不责众嘛,即便被发现了,也不能拿咱们怎么着。”
“还有,得晚上悄悄的下山,更不容易被山匪们发现。”
众人已经打定主意下山,立场也就发生了更改,口中直呼山匪,不再称好汉了。
“好好好,大家分散去叫人,下山时间就定在明晚,到时候人多势众,咱们也是不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