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山往西十二里处,有一处幽深的山谷,孙家商队被劫走的铁锅以及牛骡牲口,绝大部分都放置在此。
拦路打劫孙家商队之事,正是金玉峰带队干下的。
“金副统领,这些铁锅,还能算是铁锅吗?”
一名暗影卫成员,将一口大铁锅用力翻转过来,只见铁锅是实心的。
“他奶奶的,孙家这是整什么幺蛾子,倒扣过来像口大铁锅,然而实际上是实心的大铁锭,难怪牛骡拉的很吃力,怎么驱赶也走不快。”
金玉峰看到这里已经了然,愤恨难消道:“孙家打着铁锅交易的名号,暗地里却在贩卖钢铁,这是勾结北莽,暗中资敌。”
“寻个山洞将这些铁锅藏匿封存起来,这些便是孙家勾连外寇,通敌叛国的罪证。殿下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卖国贼子,等待时机一到,定会将其一网打尽!”
在场众暗影卫成员皆出身江湖,是社会底层小人物,然而看到豪族孙家通敌叛国的行径,各个都愤恨难消。
这些世家豪族是统治阶层,享受着各种特权,然而为了家族私利,为了赚大钱,不惜通敌叛国。
要知道这些贩卖到关外的钢铁,全都锻造成了北莽铁骑的盔甲、长矛与箭矢,最后用来屠戮大楚手无寸铁的百姓,制造了多少惨绝人寰的血案?
如果说外寇是恶魔屠夫,杀人狂魔,那这些‘二鬼子’,为了各自的野心与利益,不惜疯狂资敌,更加可恨,亦是恶魔帮凶!
孙家这赚的是黑心钱,每一文铜钱都将沾染上了大楚百姓的鲜血。
“金副统领,这么多牛骡怎么处理,需要全部杀死吗?”
大家都是暗影卫成员,被金玉峰临时召集起来执行此趟劫道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还要返回各自的蛰伏点继续潜伏,哪里有空带走这二十多头牛骡。
“你个蠢货,还以为是以前一个人浪迹江湖的时候呢,这二十多头牛骡对于百姓来说可是莫大的助力,只需交付给各地县衙,便能算咱们好大一笔功劳,人人都能分润一笔好处。”
金玉峰已经彻底从一个浪迹江湖的漂泊客,转变为齐王府的一员干将,处处为齐王府的利益着想。
“这样吧,留下三个人看着这些牛骡,其余人先行离开。”
“此地距离最近的县城是青禾县,本统领飞鸽传书,跟身在青禾县的张大牛张县尉联系一下,通知他派人来接收这批牛骡。”
金玉峰作为暗影卫的三大副统领,位高权重,亦为了执行任务时可以联络地方人员,以便必要时获得帮助,所以他手里掌握了张大牛的联络方式。
“一切全凭金副统领做主,”众暗影卫成员,各个都是易容前来,现在亦纷纷拱手行礼,随即各自散去。
……
夜!
齐州城北城区,孙家大宅。
“家……家主,小奴终于活着回来见到您了!”
一个中年家奴进入正厅,看到高居上首的孙丰,顿时连滚带爬的来到其脚边,以头叩地,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家主,商队没了,掌柜没了,货物全部丢了。”
孙丰朝老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遭逢大难的家奴倒杯茶水,“你且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到底发生了啥事,慢慢说。”
在两人的极力安抚下,仿若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奴,惊惧不安的眼神终于慢慢恢复平静。
他浑身上下多处浸染了暗红的血迹,更沾染了满身泥泞,根本分不清楚是他自己的血迹,还是旁人的血液迸溅在他身上的,总之惨不忍睹。
“多谢家主,管家的关怀!”
家奴喝过茶水后,拱手行礼,“今天早上,俺跟着孙掌柜沿着商道北上,途径四十里外的磨盘山……”
“……”
“俺搀扶着孙掌柜躲藏在稻田的泥泞中,傍晚的时候方才出来,凉亭周围遍地尸首,所有货物跟牛车、骡车都统统不见了。”
“孙掌柜断定劫匪是青蒙山上的人,小奴还曾开口问何以如此肯定?”
“孙掌柜说,唯有青蒙山匪才会如此穷凶极饿,连下人啃食的麦糠饼也抢,甚至还吃了骡槽里浸泡过盐水的豆子。”
听到这里,孙丰跟白发老管家相视一眼,两人皆暗暗点头。
青蒙山上食物严重匮乏,导致这些山匪下山后第一件事必然是抢夺粮食,而且不忌口,百姓家里的麦糠、豆子,很难下咽的高粱也不放过。
而其它地方成了气候的匪患,抢夺劫掠时,优先考虑的是金子、银子、铜钱之类的财物。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盯着返回报信的家奴,沉声喝问道:“按你刚才所说,劫匪过后,孙玉福与你两人都逃过了一劫,为何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返回?”
劫后余生的孙家家奴,闻听此言,当场就哽咽了起来。
“孙掌柜说铁锅丢失,事关重大,劫匪也退走了,于是让我搀扶着他连夜返回邬堡,准备回来报信。”
“却没想到,走到半路碰上一名等着的劫匪,大笑着说终于堵上了漏网之鱼,上前就把孙掌柜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亲眼目睹了恐怖一幕的家奴,现在回忆起来,依然瑟瑟发抖,声音发颤。
白发老管家沉声喝问道:“商队的账簿也丢了?”
“不……不知道……”
孙丰眼神灼灼的盯着大难不死的家奴,厉声呵斥道:“你俩人一同回来,孙玉福被杀,你却完好无损。”
“是不是你丢下受伤的他,独自逃命回来的?”
家奴满脸惊愕,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冤枉啊!俺没有丢下孙掌柜,是孙掌柜催促俺快跑,说一定要回来向老爷禀告货物被劫的消息。”
“小奴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孙丰伸手将匍匐在地拼命磕头的家奴搀扶起来,“好好好,老爷我相信你对孙家忠心耿耿,方才的问话是我测试你的忠诚。”
“来人,带秋生下去好好洗刷,给他换新衣服,养好伤后,本家主另有重赏。”
待家奴们退下后,孙丰跟老管家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孙丰一拳头重重捶在案几上,“青蒙山匪居然抢劫到孙家头上了,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我要让他们付出鲜血的代价!”
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批铁锅被劫走,商队的账簿记载了钢铁的数量,以及出关后跟北莽方面接洽的联系人,如果落入有心人手中,怕是要出大祸事啊!”
总之一句话,劫走了这批‘铁锅’,以及商队的账簿。孙家暗中贩运钢铁至关外,私通北莽的罪证就被被人拿捏住了。
孙丰还算镇定,“青蒙山匪全是一群泥腿子,大字不识一箩筐,他们未必看得懂商队的账簿,有可能随手就丢弃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那帮劫匪目不识丁,否则孙家私通北莽事情就有可能曝光了。
深吸一口气,孙丰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与冲天怒火,沉声喝道:“通知李魁,让他交出劫匪,交出所劫货物还有账簿,否则我孙家私军第一个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