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
齐王府在灯笼的映照下倒也亮堂堂，自从在屋顶加装了风力自转通风球，晚上点灯笼，燃烧油脂树脂所产生的异味大为缓解。
身着黑色大麾，头戴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中殿，面见齐王。
“殿下，经过暗影卫的严密侦查，发现了孙家铁矿开采数量，与铁锅铸造之间的数目完全对不上，两者之间必有端倪。”
卢玉才继续说道：“此外，孙家主要经营有三大项，铁矿，煤炭跟青州酿酒水，目前煤炭跟青州酿酒水两项，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铁嘛？”
楚天麒沉吟道：“那就盯死孙家的所有有关铁的交易，看看能不能找实际出问题。”
卢玉才点头，躬身道：“眼下孙家有一批铁锅，即将取道北直隶，继而贩卖至关外。”
“不过，同西凉、北莽的铁锅交易是朝堂允许的，孙家的本次交易获得了户部跟礼部的批文，事先缴纳了昂贵的铁税以及关税。”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钢铁绝对是战略物资，特别是眼下外寇坐大，大楚江河日下的情况下，铁这种物资就应该严防死守，杜绝流入敌人手中。
为何不禁止铁锅交易，大概率是西凉北莽出价太高，而朝堂只需点头同意，就能获得大笔税收银子，眼下的朝堂非常缺钱，不可能不心动。
至于为何禁止钢铁交易，因为敌人会直接用来打造盔甲，锻造弓箭兵器，而铁锅，只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即便熔炼又能打造多少盔甲兵器呢？
直接向外寇出售钢铁，那是取死之道，是在自尽。
而卖卖铁锅，虽说也是慢性自杀，但短时间无大碍又能赚取大把银子，再说每年的出关的铁锅数量，也可以加以限制嘛。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继续说道：“殿下，为了彻底探明铁锅的端倪，暗影卫打算出手拦截一批孙家北上的铁锅。”
“不过，殿下曾言如今还不是同孙家彻底翻脸的时候，所以卑职决定，让暗影卫出手的人伪装成劫道的青蒙山匪。”
楚天麒沉吟道：“你这计策不错，但是孙家应该同李魁有联系，只需双方一联络，便能猜测到是咱们齐王府出手了吧？”
青蒙山匪的领头者悍匪李魁，当初便是孙家悄悄将其放入齐州城夜袭齐王府的，双方私底下的关系应该非常密切。
卢玉才拱手道：“殿下，青蒙山匪并非铁板一块，山上分成十几股大小势力，李魁只是其中最大的一股。”
“平日各方大小势力各自管辖，唯有面临官兵围剿，或是重大行动，李魁才能号令大家一起行动，其余时间放任自流，各自下山找粮食。”
楚天麒盯着卢玉才，“你对青蒙山匪很了解嘛，暗影卫的触角延伸到青蒙山匪中了？”
卢玉才躬身行礼，回应道：“不负殿下厚望，暗影卫已经在青蒙山匪中收了几个外围探子，但只是普通山匪，还接触不到山上的核心机密，传回来的消息也价值不高。”
楚天麒点了点头，询问道：“如今齐郡的形势变化，对青蒙山匪可有影响？”
青蒙山匪就像一块痢疾，对眼下的齐王府威胁不大，但却让人如鲠在喉。
派兵攻打的话，一来上山不易，容易被伏击，二来几十万山匪如何安置，是个大问题。
卢玉才抱拳躬身汇报，“青蒙山脉宽阔高大幽深，但几十万百姓聚集在山中，虽说开辟了不少田亩，可山田贫瘠亩产不高，即便野菜野草树皮充饥，也还是远远不够的，下山四处劫粮的小股山匪非常多。”
“如今殿下爱民如子，解救农奴，给每家每户分发耕田，以工代赈救济百姓的事迹在山匪中传开了，不少人囔囔着要下山，却又胆怯不敢下山。”
“山上的大小势力天天恐吓普通山匪，一天是山匪，一辈子都是山匪，下山被抓就是进大牢全家砍头的下场，严令禁止普通山匪逃下山。”
听着卢玉才的汇报，楚天麒突然想到一个悄无声息，不断瓦解山匪势力的好办法。
“令狐，想办法在山上散布消息，便说没有杀过人的山匪，只要主动下山，可在青蒙县重新落户，过往不究，手里没有余粮的还能受到齐王府的救济。”
“至于犯了错愿意悔改的山匪，只要主动下山自首，可酌情判罚，其家人不受牵连，可正常落户，享受普通百姓的待遇。”
卢玉才即便戴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惊愕，疑惑道：“殿下，青蒙山上几十万山匪，这要是大批量涌下山，贫瘠的青蒙县如何安置的下？”
楚天麒笑着说道：“山匪下山，接纳的地点设在靠近青蒙山脚的青蒙县，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无耕田安置，可让下山的山匪开垦山田、梯田，咱们主动产业上山，一步步蚕食挤占山匪的生存空间。”
“为了防止山匪破坏生产与偷袭捣乱，本王会派遣一名千户坐镇青蒙县，另外在青蒙县招募组建一支山地战斗部队，人员就从下山落户的山匪中挑选。”
卢玉才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脸色，但他看齐王的眼神都变了。
齐王这计策才叫狠毒，直戳青蒙山匪的心窝子，相比之下自己的计谋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这些政策只要认真执行下去，号称坐拥几十万人的青蒙山匪，很快就会从内部土崩瓦解。
山中物资匮乏，产粮有限，一开始聚集少量山匪还能自产自足，现在人数越聚越多，忍饥挨饿是常事。
而且随着大小势力并起，欺压逼迫之事层出不穷，没有律法约束，所有事情全凭大小山头自行决定。
很多底层老实山匪过得猪狗不如，早就心生逃离的想法，只是无处可逃，下山又担心被抓捕蹲大牢，全家被砍头。
而齐王的这些承诺与厚待，将成为他们逃离下山的一记强心剂。
事情已经汇报结束，卢玉才行礼准备离去。
“殿下请放心，卑职保证完成任务，将殿下善待悔过山匪，小错既往不咎，大过不牵连家人，每户分发耕田，发放救济粮的优待条件传遍青蒙山上下，让山匪们早日下山自首。”
楚天麒朝卢玉才挥手道：“此事你放手去办吧，另外扮成青蒙山匪截留孙家铁锅一事，既然你已有周密的计划，也可着手去实施。”
“多谢殿下信任，卑职必不负重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