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
马蹄一路小跑,从齐王府直奔北城区的郡衙。
方大同平日骑惯了毛驴,现在是双腿死死夹着马鞍,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子。
他还没有纵马狂奔的胆量,前面有个训马的军卒拉着缰绳一路小跑,相当于领着方大同在骑马小跑。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因为齐州城街道上严令禁止纵马狂奔,不过看到前面有牵缰绳的人,再加上看到马背上坐着的是百姓爱戴有加的长史大人,便纷纷退散两边让路。
“长史大人有急事要办,大家伙快快让路!”
方大同在百姓当中口碑极好,出身农户之家,从不忘本,更爱民如子,今日当街纵马,定是有非常重要的急事代办。
“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方某有十万火急的公事,得罪之处还请大家原谅。”
方大同坐在马背上,双手抱拳朝大家拱手表达歉意,秀才出身的人说话还是略带几分文绉绉的。
很快来到了北城区的郡衙,然而门口值守的衙役却告知鲁将军不在郡衙,在旁边的城内驻军校场里。
齐州城有五百城卫军,归县尉张大牛管辖,担任把守城门,巡逻街道,缉拿盗贼、惩戒地痞流氓等职责。
然而,由于最近豪族钱家献出青禾县一半地盘,豪族李家也献出大半个青蒙县。齐王府在这两个县招募数十万百姓耕种,给大家划分田亩,引导百姓春耕,可谓事多人杂。
于是方大同上奏齐王,恳请让治理齐州城有功的县尉张大牛,带领五百城卫军协助吏员们工作,帮忙镇压乡绅村霸。
看完报告,楚天麒大手一挥同意了。
于是命令张大牛将五百城卫军临时抽调出来,一分为二,由他以及佐官各带领一支队伍,再加上调配给两人的补充军卒,分赴青禾县以及青蒙县公干。
两人带队需要协助吏员工作组完成田亩划分,沟渠水利修整,春耕工作,以及协助组建两县县衙框架。
……
进入城内驻军校场,气喘吁吁的方大同,看到了正在一丝不苟习练军体拳的鲁大锤。
方大同是个文官,但他对这套军体拳很熟悉。
在齐王的授意下,金吾卫统领李忠武每天都会安排军卒去前殿,监督和教导忙于埋首伏案办公的官吏们,抽空练习一会儿军体拳,说能强身健体。
“鲁将军!”
事情紧急,方大同没时间等他打完一整套军体拳,直接高声呼喊。
鲁大锤的实际军职是百户,此时称呼他鲁将军,更像是一种称赞式的打招呼。
“长史大人专程来找我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方大同打断对方的客套话,直截了当的问道:“殿下去哪里了,鲁将军可知晓?”
“我这里得到了一份事关回龙水泊的紧急情报……”
鲁大锤面色微变,觉得方大同猜测到了齐王的去向,当即挥手打断说道:“走,咱们寻个静室好好说。”
在静室里,方大同将钱四海登门求见,钱家数年前组织人手,大举进攻金龙帮,以及在回龙水泊损失殆尽一事全盘托出。
“这回龙水泊居然如此凶险,可赶赴前线观战是殿下所做的决定,我们根本劝不住啊!”
方大同顿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殿下亲自赶赴前线,他乘坐船舶随同漕帮一同去攻打金龙帮了?”
“鲁大锤,你可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希望老天能保佑殿下平安归来,否则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方大同瘫坐在椅子上,浑身仿若被抽了一半的精气神,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要知道,齐王是齐郡二百四五十万百姓能否生存下去的救世主,是齐王府派系,众多官吏,将士军卒们系托希望于一身的主公。
一旦发生不测,鲁大锤这个当事人,自己这个王府长史,还不得给全城百姓活撕了?
“鲁大锤,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劝阻不了,为何不跟我提一声,可以让我来劝阻殿下啊!”
方大同气愤至极,说话也顾不上客气了,“殿下乃是齐郡的藩王,是咱们效命的主公,万金之躯岂能轻涉战阵,你是怎么答应他上前线的,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鲁大锤被劈头盖脸一番痛骂,倔脾气也上来了。
“格老子的,你龟儿子是王府长史,跟殿下同住在齐王府,每天都跟殿下朝夕见面,老子好几天才见上殿下一面。”
“按理说,殿下跟你关系应该更亲近才对,老子怎么知道殿下瞒着你没说,莫非是你龟儿子工作没干好,王府长史当得不称职?”
方大同原本气势汹汹来问罪的,现在被鲁大锤这个莽夫一通话给怼得无言以对。
什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那是他们没有遇见很会讲道理的兵,照样让你无言以对。
两人瘫坐在静室中,对视片刻,还是方大同先开口的,“事已至此,唯有补救,鲁将军有没有办法联系殿下,即便不能劝返齐王,也应将钱家所说的消息告知。”
鲁大锤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此时此刻,即便码头还有船舶,我麾下也没有擅长水性会开船的军卒了,之前曹老三这小子在军中挑选了一个遍,会水性都被他带走了。”
“为今之计,我立刻派出多支十人小队,沿着江岸搜寻接应,希望能尽快联系上殿下。”
两人商议妥当,又是一番详细安排。
……
此时的青凌河。
江面开阔,·百舸争流,千帆竞发!
漕帮的船舶在最前面,每艘船舶的甲板上,站着一排哧溜着胳膊的漕运好汉。
曹老三也赤着胳膊,露出满身的腱子肉,外加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疤,昂首站在一艘大商船的船头甲板上。
鲁大锤的副官张二桥,陪着楚天麒在旁边的另外一艘大商船的船舱里泡茶水喝,一边喝茶,一边透过狭小的瞭望口看看江面上的热闹场面。
曹老三跟张二桥,这次带了三百多名军卒,分散在三艘大船,以及十多艘小船上。
三艘大船,一艘是‘主战船’,另外一艘是齐王的座船,至于第三艘是齐王的备用大船。其余散布四周的十多艘小船舶,分别担任拱卫,预警,巡逻等作用。
在外人眼中,这三艘大船跟十几艘拱卫的小船,也属于漕帮。
再其后,则是这些天各地接到英雄帖闻讯赶来助拳的英雄好汉,各个都囔囔着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都是热血好汉子。
只是这些依然热血冲顶,心怀仁义的江湖汉子,大都非常年轻,还不怎么识江湖险恶。且大多都囊中羞涩,没有大船那就驾驶小船、甚至破烂的渔船前来赴约。
刀剑可以凑合,身上的武士劲服可以破旧,驾驶的船舶可以小可以破烂,唯独气势不能输,行侠仗义的胆子比狗胆还要大。
一艘艘小船、破烂的渔船上,竖起一杆杆崭新的船帆,书写着一个大大的侠、仁、义等大字,此外有几分江湖名气的都写上自己的江湖绰号。
齐王的座船,宽敞的船舱里,张二桥陪着楚天麒喝茶,飞燕在旁边倒茶水。
李忠武仿若一尊雕塑,静静的杵立在楚天麒身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戒备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常情况。
船舱外,有金吾卫的军卒严密把守,而更外围的其它舱室,甲板上有更多的军卒戒备把守。
楚天麒坐在船舱里喝茶,瞭望着江面上熙熙囔囔的场面,悠悠感概道:“朝廷腐朽无能,文官贪财,将士怕死,世家豪族盘剥无度,百姓浑浑噩噩,早已被剥削的麻木不仁了。”
“没想到在如此黑暗愚昧的时代,还有这么一群怀揣热血,认公理的大好男儿,他们就是这个黑暗时代唯一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