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卖祖业田了。
三代累积买进的青川县上等优质水田,共二十万亩,尽数卖与齐王府,交易额达到骇人听闻的八百万两白银。
此事震惊齐郡!
王府广场的告示栏上,公示着齐王的感谢信,感谢钱家的深明大义,襄助齐王府拯救齐郡百姓的仁善之举,并公开赞扬钱家为良善之家,豪族楷模!
一同发布的公告,还有齐王签署的招募令。
三天后,齐王府将再次招募百姓耕种,从钱家收购而来的二十万亩青川县水田,将按照每户三亩划分,累计共招募六万七千户,大概惠及三十四万百姓。
这两份公告,张贴在王府广场的公示栏,郡府府衙外的公示栏,以及四大城门口的城墙上。
随着消息传开,城内外的百姓欢呼雀跃,争相奔走,呼朋唤友前来询问确切消息。
大量百姓蜂拥入城,聚集在城内不舍得走,迫切期待三天后的招募。
在齐王府按户分发耕田的政策下,人口众多的大家庭纷纷拆分开来,已经成家立业的兄弟,各自分家领田。
每户三亩水田,这是按照平均每户五口六口人来划分的,再多就养不活了,这也是为了遏制农村出现大家族,日后阻挠抵触齐王府的政令执行。
招募大会定在三天之后,那是因为方大同现在腾不出空来。
这三天,长史方大同在紧急培训那一百二十多名文人士子,由于考核标准一再降低,通过率百分之九十九。
只要考核不作死,数学题答对了的,统统录用。
如今事情多,任务重,二十万亩水田必须尽快完成划分,招募的六万七千户百姓需要重新登记造册……
因为春耕在即,一切都要赶。
农业社会,天大地大不能耽搁了春耕,这是头等大事。
按照齐王的话说,这些文人士子只要态度端正都是人才,即便真有废材,那也得物尽其用,当柴火烧还是可以的嘛。
在亲卫军的护送下,一百多名吏员走出了北城门,将要进入沃野千里的青川县,要给三十多万百姓划分耕田。
此事可谓轰轰烈烈,齐郡六县的百姓都已知晓,到处都在讨论齐王殿下的仁德与良善,夸赞他爱民如子,善待百姓。
北城门。
自上次孙满率领私兵攻打过后,破损的城墙修缮一新。
鲜血渐染成暗红色的城墙,也经过多次洗刷,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焕然一新。
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今天是个好日子,一百多名整装待发的文人士子各个都笑容满面,自信心爆棚。
虽然大家的很低,但是齐王府说到做到,一经录用每人几百文的安家费当场就发放了。
没有所谓的职场打压,刚刚录用就来了大活,给三十四万百姓划分二十万亩上等优质水田。
其中还有耕具、耕牛排查统计,水渠规划,户口登记造册……
总之来大活了,每个人都要忙的脚后跟不着地那种,工作能力强,表现出色的吏员,也许立马就立功,升职加薪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三甲兄别送了。”
“是啊,我们就要出城奔赴青禾县,为三十四万百姓划分耕田而作战了,苟举人你留在大后方,为我们统筹粮草,也算是为解救百姓做出贡献了。”
“我……”面色无限落寞与无奈的苟举人,长叹道:“想我苟高忠可是堂堂举人啊,居然真的将我放在一间小粮铺当账房,殿下何其不公?”
“这是大材小用,对苟某人满腹才情的莫大浪费啊!”
……
北城门口,苟举人前来送昔日的同窗好友,以前的小伙伴,大家将要前往青禾县给三十四万百姓划分耕田。
所有文人士子都信心满满,士气高昂。
只要想一想六万七千户百姓,二十万亩上等水田,三十四万百姓……这一个比一个庞大的数字,就令人豪情迸发,干劲充斥全身。
唯有苟三甲一个人神情落寞,满脸无奈。
这是立功的好机会,脱颖而出的好时机,可惜统统与他无关。
齐王已经亲自发话,苟三甲必须在南城区的粮铺当账房先生,并且得干满一年,工作不能出差错。
县尉张大牛率领三支百人队,护送一百多人的吏员队伍踏上了前往青禾县的路程,本次的吏员队伍由章明杰、李四靖两人负责。
在队伍后面,更有无数拖家带口的百姓跟随,举家搬迁。
长长的队伍从北城门浩浩荡荡而出,一直延伸到北面平原的地平线尽头,场面恢宏壮阔,让围观者恨不得亲身参与其中。
“唉……”
苟举人站在城门口,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远瞭长长的队伍,又是一声长叹。
“三甲兄,据我所知,您是在父兄逼迫下,不得已才向齐王负荆请罪的,这与您自身的意愿相驳。”
“可是为何现在你长吁短叹,满脸尽是不能好好为齐王府效力而扼腕叹息?”
一个落魄的中年秀才,身穿早已浆洗发白的破旧直裰,站在城门口的角落,两眼灼灼的盯着满脸落寞的苟三甲,并出声质问。
苟举人曾当众斥责齐王不尊重读书人,羞辱士子,并号召齐郡所有文人士子抵触齐王,拒绝为齐王府效力,然而现在却一副争相效劳的忠犬模样。
如此巨大的转变,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苟三甲不由的老脸通红,不过还是正色道:“学文兄,以前我错了,为了一己私利而阻挠大家为齐王府效力。”
“学文兄,或许你该放下心中的执拗,也去启蒙学堂学习新式文化,通过双考后领一份月俸,为百姓办点实事。”
“如此既能养家糊口,又能施展你的才干与心中抱负,何乐而不为?”
中年秀才李学文冷声喝道:“我辈读书人,当心存气节,宁折不弯,岂能为五斗米而折腰?”
“昔日好友明杰兄,子敬兄,已经变节,他们是迫不得已向现实妥协。”
“可你三甲兄举人的功名在身,又出身豪族,吃穿不愁,为何也违背自身意愿,向权贵俯首?”
“圣人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莫非尔等都忘记了?”
面对落魄秀才李学文的连番质问,苟举人怔立当场……
李学文是个秀才,他跟章明杰、王子敬是好友,当日曾三人拦住齐王的王驾,索要自己的廪米。
廪米,是大楚给优等秀才的优待,每个月六斗,也就是六十斤糙米。
不过齐王取消了文人的优待,这廪米是别想了。
章明杰跟王子敬被齐王骂醒,进入启蒙学堂学习,通过双考,现在已经是长史方大同的书吏组的成员。
而这个李学文生性顽固执拗,认死理,认为齐王取消文人的优待是违法的,有违大楚律例祖制。
不愿意低头,现在依然落魄的很,饿着肚子。
“学文兄……”苟举人盯着对方,郑重说道。
“你也目睹了刚才的场面,齐王府宣布给百姓划分耕田,全城百姓欢呼雀跃,言谈之间尽是对齐王的感恩戴德。”
“齐王府的以工代赈,拯救了无数频临绝境的百姓,至今已有六十多万百姓将分到耕田,衷心拥戴齐王。”
“这就是民意,亦是大势,而大势不可逆!”
苟举人是在负荆请罪那天,被全城的父老乡亲给骂醒的。
这些天他已经想明白了,齐王爱民如子,齐王府代表的便是民心所向。
李学文呆滞当场……
“学文兄,你好好琢磨琢磨,我先回去了,南城粮铺还有许多百姓等着买粮。”
“对了,刚才明杰兄跟子敬兄离开的时候,各给了我几十文,交代转交给你,买点粮食回家,让叔叔婶婶还有侄子侄女吃顿饱饭。”
“这是一百文铜钱,是我们三人凑的,是我们月俸里支取出来的,安心用吧。”
苟高忠将一个钱袋子塞到李学文手中,便转身进了城门。
以前的苟高忠行走在街上,那都是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前呼后拥的,现在却低着头,步履匆匆。
“苟举人!”
“举人老爷!”
认识他的百姓,纷纷驻足打招呼。
苟高忠无奈的苦笑道:“莫要再叫举人老爷了,齐王说咱们齐郡不认这一套,我现在是南城粮铺的账房先生,大家需要买粮食的可来找我。”
“糙米三文六一斤,小麦三文钱一斤,拿户籍凭证过来,每月限量限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