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福来客栈。
钱家主外出了一趟,带回来一批精美的白色瓷器酒瓶,外形像插花的花瓶,一个圆形口子,细长曲线的瓶颈,略微宽敞些的瓶肚。
这种酒瓶比之前的黑色酒坛,自然好看上档次多了,每瓶的容量是一斤。
钱大胖子亲自用精美的白色陶瓷酒瓶,装了三瓶,然后招呼自家儿子一起出门。
“四海,咱们现在去拜访的钱大学士,乃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他年轻时便才华横溢,连中三元,上朝觐见过圣上。”
他的本名没多少人知道,大家都称呼他为钱三元,整个大楚朝二百七十年,仅有三个人连中三元,而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连中三元指得是,在乡试,会试,殿试中一路斩获第一名,即解元、会元、状元。
要想取得如此成就,极其艰难,每一个都堪称百年一出的天纵奇才!
“原本大家都看好他的仕途,认为他有首辅之姿,可惜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一生不懂圆滑,写文章痛斥官场黑暗,文官贪财,武将怕死,百姓麻木……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了,官做不下去了,只能辞职。”
钱四海听的目瞪口呆,这钱大学士这也太嫉世愤俗了,文官、武将,甚至百姓都喷,这不是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爹,这钱大学士,人缘这么差,名声这么臭,靠他提升咱们白酒的名气,靠谱吗?”
钱家父子琢磨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助京城名人的身份地位与名气,来提升自家白酒的知名度,而这个钱三元便是一个绝佳的人选。
钱大胖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道:“此人虽然赋闲在家,但却过的相当洒脱自在,平生两大爱好,嗜酒如命,以及即兴挥毫写诗。”
“虽然官场容不下他,但儒林士子,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却将他视若偶像,认为他不畏强权,不惜自毁仕途,也要直舒己意说真话,乃是当世读书人之楷模!”
京城的街道铺设了地砖,相当的平整,钱家父子一行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栋大宅前。
这栋大宅与众不同,门口没有石狮子等石雕,反而呈八字形摆放了两排的绿植盆栽,各色鲜花争相绽放。
钱大胖子向门房说道:“我姓钱,之前投过拜帖的,今天特意带了好酒前来拜访钱大学士。”
家丁仆役留在外面候着,钱家两父子腆着大肚子,提着礼品,跟随门房进入钱府。
钱大学士正在院里凉亭中喝酒,四周尽是些好看的花花草草,不过钱四海一种都不认识。
钱三元年近四十,身材消瘦修长,身穿粗布麻衣,用一根木簪子束发,面相嘛,一副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钱某今天携小儿前来拜见钱大学士,知道钱大学士好酒,特意带来了一种钱大学士从未喝过的好酒!”
钱大胖子话音刚落,钱三元的面色冷冽了几分,“我是看你也姓钱,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人,这才同意见你一面。”
“这大楚的各种酒水,钱某如数家珍,便是北方草原上的马奶酒,西南土著外族的果酒,钱某也喝过不少。”
“你今天带来的是什么酒,竟敢夸下海口,钱某从未喝过?”
钱三元面色不悦,但钱大胖子视若未睹,笑呵呵的取出一只花瓶型的精美白色陶瓷酒瓶,摆放在案几上。
钱三元扫了一眼酒瓶,脸色越发不爽,这种酒瓶他再熟悉不过了,一般用来装黄酒。
然而,随着钱大胖子嘭的一声,拔开木塞子,顿时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隔着数尺远都扑鼻而入,当真非同凡响。
“这什么酒,香气怎么如此浓郁,凝而不散,经久不息?”
钱三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一把将酒瓶夺了过去,让旁边伺候的侍女取来干净的精美瓷杯,自己上手倒了满满一大杯。
“这……这酒液,居然清澈透亮,仿若山涧清泉,这如何酿造出来的?”
酒液都是用各种谷物,或是水果酿造而成,但凡经过发酵之后,食物已经发生质变,酒液或是白色,或是淡黄,或是浑浊,总之不可能如清水般清澈透亮。
钱大胖子笑眯眯的说道:“这酒液如何酿造,这就涉及到商业机密了,恕钱某无可奉告。”
钱四海站在旁边,大为佩服父亲的演技,说的好像当真知晓白酒的酿造技术一般。
钱三元此时已经确定,自己杯中所盛的酒液,的确是一种完全没喝过,甚至闻所未闻过的酒水。
看着那清澈透亮,仿若山涧清泉般轻轻晃动的酒液,嗅着那扑鼻而入的浓郁醇香,喉结滚动,已经在狂咽口水了。
奈何,这是别人送来的礼物,主人没发话,钱三元不好意思先喝,这有违酒品,也有损他的身份,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钱家主。
钱大胖子非常善解人意,没有因为钱三元刚才不友好的态度,而故意为难,反而伸手示意道:“钱大学士请!”
暗道一声惭愧,钱三元迫不及待的昂首,一口气将杯中的白酒吞咽入腹,然而瞬间面色惊骇,满脸的难以置信。
怔立良久,方才幽幽感概道:“这……这酒,当三品!”
钱三元当场毫不吝啬的夸赞起来,“酒液看似清冷,仿若山涧冰泉,然而却性烈如火,一口顺喉而下,仿若火焰在燃烧,一波波的暖流奔涌四肢百骸,此谓一品。”
“浓郁的醇香,在口齿间凝而不散,令人回味无穷,此为二品!”
“这酒的后劲十足,酒劲升腾而上直冲脑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瞬间忘便能却心底的悲痛与不快,可谓真正的醉生梦死,此乃三品!”
喝的兴起,钱三元将仅剩的半瓶白酒,尽数倒入酒杯中,然后再次昂首豪饮。
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此乃琼浆玉液!”
“还有没有,再来!”
钱三元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却举着酒杯,向钱大胖子继续要白酒喝。
钱四海人都傻了,这是白酒,可不是米酒,这钱大学士两口已经喝完一斤了。
他清楚记得齐王殿下叮嘱过,这白酒烈性如火,必须慢慢喝,而且一次饮酒最好在半斤之内,即便是酒量极大的人也不要超过一斤。
钱大胖子又取出了一瓶白酒,他有些迟疑,不太敢继续倒了。
因为钱三元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满脸通红,眼神却仿若鹰隼,死死的盯着他,大声催促,“倒酒!”
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钱大胖子无奈,只能继续倒酒。
钱三元肯定已经喝醉了,豪兴大发,将身上的粗麻布袍子都撕扯开来,胸膛迎着冷风哈哈大笑。
“山河怜破碎,草木亦伤悲!”
钱三元跳上凉亭,高举杯中的酒水,遥敬北方的大地山河,然后昂首一口饮下。
“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
噗通!
整整喝了三斤高浓度白酒的钱三元,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瞬间,整座钱府鸡飞狗,而钱四海跟他老子两个大小胖子,直愣愣的呆立当场,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