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麒背负着双手,慢慢踱步进入西厢房。
卢玉才原本右手持一柄锋锐的匕首,已经把玉儿姑娘逼到墙角落了,如今转过身来,满脸警备的注视着步步逼近的楚天麒。
“卢玉才,你好大的狗胆!”
“身为王府长史,却在汤药里掺砒霜谋害本王,现在连本王的贴身婢女,也敢觊觎。”
“谋害藩王,罪同谋逆,你可知罪?”
楚天麒这番痛斥声,声色俱厉,蕴含着莫大的威严。
卢玉才惊骇的望着这个刚刚从病榻上起来的年轻齐王,莫名的感觉对方带给自己巨大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玉儿姑娘处境危急,楚天麒并不打算此刻破门而入。
长期卧病在床,身体很虚弱,而厨娘李茹被他吩咐去前殿招呼家丁护院了,身边无人可用。
如今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借助自己的身份地位,给予卢玉才震慑,并拖延时间。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卢玉才嘶吼,与此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锋利匕首。
看着步步逼近的瘦弱少年,卢玉才将目光微微移开,不敢与之对视。
他发现对方的眸光仿若刀剑般犀利,似乎能穿透人心,看穿自己内心的胆怯。
楚天麒完全无视对方手里挥舞的匕首,再度迫近两步,冷声喝道:“你欲如何?”
“行刺亲王,当株连九族,整个大楚都将再无你卢玉才的立锥之地!”
楚天麒前世可是庞大商业帝国的缔造者,久居高位,强大的气场带给卢玉才窒息般的压迫感。
卢玉才满脸惊骇,他发现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居然完全无惧自己手中的锋锐匕首,似乎料定自己不敢出手行凶。
卢玉才不由的步步后退。
他发现病愈后的齐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齐王性情暴躁,但贪生怕死,绝对没有单独面对匕首而面不改色的胆气。
否则齐州城的豪族子弟也不敢将他耍的团团转,自己也断然不会生出在汤药里掺和砒霜,将其软禁在病榻上的可怕想法。
慌乱之下的卢玉才,突然眼角余光瞥到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玉儿,当即快步奔过去,将锋锐的匕首紧紧的贴在玉儿姑娘的粉颈上。
“不要再逼迫我,否则杀了玉儿姑娘!”
卢玉才面露狠戾之色,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把门让开,让我安全离开王府,否则大家一起死。”
玉儿脖子上白皙的皮肤被划破些许,细密的血珠渗出,将其吓的花容失色,大声尖叫起来。
“齐王殿下,救我……救救我!”
楚天麒深吸一口气,卢玉才的心理已经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但局势尚在自己掌控之中,不过还得小心应对,避免对方狗急跳墙。
“卢玉才,去年本王就藩离京之时,你穷困潦倒的跪在本王车驾前,哀求本王出手救治你的瞎眼老娘。”
“自来到齐州城后,本王对你信赖有加,委任你为王府长史,然而你却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丑事,枉称读书人!”
“暂且不谈忠心,你的礼义廉耻呢?”
卢玉才面部抽搐,如果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天下读书人都将唾弃自己了吧。
“干下株连九族的蠢事,你罪该万死,可你不应该连累你瞎眼的老娘,她已经那么老了,又疾病缠身,还能陪着你亡命天涯吗?”
“亦或者说,你打算独自一走了之,让瞎眼的老娘替你上断头台?”
楚天麒最后这两句话,犹如诛心之箭,当场让卢玉才心胆俱寒,情绪崩溃得瘫软在地上。
“我曾发誓要让母亲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没想到一念之差,致使母亲陷入危难。”
“我……我不配当人子。”
楚天麒不动声色的暗松了一口气,这番心理攻势一击奏效了,卢玉才是个毒士,但绝对是个极其孝顺的人,瞎眼的老母亲就是他的软肋。
在融合的齐王记忆中,发现去年就藩离京时,穷困潦倒的卢玉才为了救治病重的老娘,不惜拦住车驾卖身为奴……
卢玉才抛下匕首,跪在地上昂首长叹。
“自担任齐王府长史以来,本想有一番作为,可自从来到齐郡,却发现齐王府就是个摆设,这里是豪族的天下。”
“而殿下你根本不听劝谏,贱卖皇田,贱卖郡府官爵,贱卖各地矿产,就连王府的贵重物件都卖掉了。”
“最可笑的是,为了拿银两去天香园继续醉生梦死,博美人一笑,居然连五十名禁军卫的月俸也不愿意支付。”
卢玉才面若死灰,他已经心存死志,平日不敢说的话,今日不吐不快。
“北莽视我大楚如无物,每年都来齐州劫掠女子财货,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你不思整顿军民奋起反抗,反而躲在天香园夜夜笙歌,坐视封地子民在异族铁蹄下泣血哀哭,在铁刀下化作血泥……”
“这些本与我没多大关系,但身为齐王府长史,我卢玉才背受百姓骂名,却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与其侍奉你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天天留恋天香园的废物王爷,还不如将你控制在手里,用齐王府的名义多捞一点银子,到时候带上老娘及早脱离这处是非之地。”
……
门外一阵阵惊喜的呼喊声遥遥传来。
“齐王殿下,您真的大病痊愈了!”
“太好了,苍天保佑啊!”
在厨娘李茹的招呼下,一大群家丁婢女,手持棍棒一窝蜂的冲过来支援,
领头者是一名年轻的青衣家丁,快步奔来,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卢玉才,其面前还摆放着一柄染血的匕首,当即怒声斥道:“卢玉才狗贼,胆敢行刺殿下,该死!”
砰!
后脑勺上一记木棍重重砸下,卢玉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青衣男子恭敬道:“齐王殿下,这卢玉才身为王府长史,居然狼子野心,下毒谋害于您,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另外,刚才得到李大娘的示警后,我已经组织大家把狗贼卢玉才的两名心腹手下捆起来了,一齐等候殿下发落。”
楚天麒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干的不错。”
“小的叫方大同。”
此人头脑灵活,做事有条理,可堪大用,楚天麒开口吩咐道:“卢玉才罪大恶极,择时处斩,王府长史一职暂时由你担任。”
“多谢齐王殿下信任,小的愿肝脑涂地以报厚恩!”方大同跪在地上,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旁边的家丁婢女,一个个都羡慕不已。
楚天麒挥手道:“这次大家都表现的很好,忠心护主,所有人家丁品级晋升一级。”
“多谢齐王殿下!”
众人皆喜笑颜开,高兴的很,家丁等级提升,意味着月钱涨了。
卢玉才连同他的两名心腹手下,挨了一顿毒打,随即被拖下去看押起来,还需将他勾结豪族的事情一一审讯出来。
帮凶厨娘李茹,也被关押下去了,等待事情审讯结束后一并处置。
大家都离去后,东厢房内仅剩下楚天麒跟玉儿姑娘。
“齐王殿下,你大病痊愈,真是太好啦!”
玉儿姑娘赶紧行礼,脸上有些欣喜又有些忐忑,眼神看得出来非常畏惧楚天麒。
年约十六七,鹅蛋脸,身段窈窕,肌肤胜雪泛着光泽,眉目如画,乃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胚子。
以前的齐王自暴自弃,而玉儿时常劝勉他振作起来,好好经营封地,由此遭他记恨。对玉儿姑娘轻则怒斥,重则打骂,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更从未碰过此女。
简直太不是人了!
楚天麒望向此女,淡笑着宽慰道:“玉儿,你不用对我如此畏惧,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今后不会再打骂你了。”
玉儿眸子一亮,可是目光接触到楚天麒的脸,又快速黯淡下去,低垂着头柔声说道。
“殿下大病初愈,肚子饿了,奴婢去吩咐膳房准备吃食,然后让伙房准备洗澡水,需要好好梳洗一番。”
以前的齐王打过她之后,有时也会道歉,保证不再打她了,希望她不要跟淑妃娘娘告状,然而下次打的更狠更凶。
对于这个说话不算数,反复无常的齐王,玉儿早已不抱任何期望了。
玉儿瞳孔深处浮现一片漠然,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远去。
楚天麒望着其窈窕的背影,无奈苦笑道:“慢慢来,总会让你信任我的。”
一个人静下来后,楚天麒开始审视记忆中,楚皇朝如今的处境。
楚皇朝立国二百七十年,已经步入王朝末年周期。
官吏腐败,豪族世家并起,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灾祸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时有流民揭竿而起。
此为内忧,而外患更是触目惊心。
首当其冲的当属西北日益强大的西凉,以及山海关外野心勃勃的北莽。
此外,还有盘踞西南高原的西番,南方的安南,南诏。
此外,东部沿海,还有高丽、东瀛的猖獗海贼袭扰,以及从遥远之地而来,架设火炮霸占航线的无敌舰队。
“真是一个艰难的时代啊!”
“不过凭我的手段,外有龙芯的相助,想要活得逍遥自在,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楚天麒眸子绽放光彩,满怀期待的说道:“重活一世,我得好好享受生活,熬鹰、遛狗、逗弄美人,骑马打猎,享受美食美酒。顺便做个无拘无束的逍遥王,这才是我的人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