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大片青黑,人也消瘦憔悴得厉害。
云穗穗的心脏忽然像被人割了一个大口子,传来阵阵刺痛,温澈…
温澈看着怔住的云穗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脸。
本来想说是脸花吗?但是摸到皮肤的糙感他心有不妙,穗穗喜欢他的脸他的身体……
“穗穗,最近忙,回去我…”会好好打理。
温澈话没说完,就被云穗穗突然整个抱住。
温澈愣了片刻,垂下眼眸。
手缓缓环上云穗穗的后背。
“穗穗。”
“对不起。”
手臂越收越紧,似要把云穗穗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心里的后怕才能平息。
云穗穗知道他说什么。
“温澈,人不是万能的,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我相信如果事发你在我身边,你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我受伤分毫。”
这是她对温澈的自信。
温澈从兜里掏出三百块,放到云穗穗的手里。
“那天离开,跟牛波一接了救黑市老大的任务,我记着你想建新房子的愿望,其它来钱慢。”
“没想到一去就那么多天,若是,若是……”温澈眼里是痛苦的幻灭。
那是身为丈夫身为父亲没有保护好妻儿的急剧自责与怆痛。
云穗穗忽然瞧见那手掌心中间劈开一道裂口,掌骨可见,还未愈合。
“脱衣服。”
温澈一愣很快意识到什么,“穗穗…”
“脱。”云穗穗的口吻不容许商量。
温澈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脱下。
离开衣服的遮掩,温澈那满身的新伤暴露在空气中。
有野物抓伤,有刀砍伤,最严重的一道是后背的一刀,粗鲁地用植物筋叶做线的缝针,像丑陋的蜈蚣。
高高红肿的糜肉被叶线深深嵌入,冒着脓水。
温澈只给云穗穗看了一眼,很快拢上衣服,不在意道:“别多看,吓着你,我没事的,都是小伤。”
“你真傻。”
云穗穗微怔。
她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也是一个更在乎自己的人,换过来,她做不到像温澈这样。
他们做着那些亲密的事,只是因为她喜欢她享受其中,不是因为爱。
而温澈呢,他会润物细无声悄悄侵袭,也会狂风暴雨的突袭,就如此刻。
云穗穗眼睛微雾,泛起水光,“温澈,你出门那天,我不是说你回来告诉你答案,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温澈身体瞬间僵硬,像应激反应,急急捂住云穗穗的双唇,打断她要开口说的话:
“穗穗,你把我丢在一边多久都可以。
“只要…别不要我。”
温澈声音慌乱低落,带着乞求。
他真的很怕,捅破那个窗户纸,他和穗穗之前都是一场梦,一场让他迷惑沉沦禁锢的梦。
“你先吃东西,刚刚兽医让我去看看橘猫,我去看看等下来陪你。”
温澈说完,逃也似的逃离病房。
云穗穗怔怔望着夺门而出的温澈。
半晌才按了呼叫。
没一会儿护士就来了。
“我的营养餐呢,我的护工呢?”
看温澈那憔悴的模样估计都是他在照顾自己,曲家答应的最好的护工呢?
话音刚落,一位姗姗来迟的妇女走进来,敷衍地道:“云同志,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叫我。”
张口一大股蒜味就飘散开来,嘴角还挂着油珠。
“你被辞退了。”云穗穗态度比她还要轻飘随意。
女护工打了一个饱嗝,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辞退我?没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又不是你请的我,凭啥辞退我。”
“看来你知道不少。”
女护工更不屑了,“当然了,你伤害曲小姐不成还粗心大意流产,曲小姐不计前嫌花钱请护工照顾你。”
云穗穗挑挑眉朝护工后面望去:“哦?是这样吗曲二曲三。”
护工吓得一哆嗦,慢慢转身往后看去。
果真是曲家人,她额头瞬间汗涔,急忙开口想为自己辩解。
云穗穗不给她开口机会,玩味朝着曲二曲三道:
“那我可得去找霍靳说说,曲家的仁厚大义。”
曲二曲三脸色难看。
云穗穗居然直接这样称呼他们,连个哥字都没有。
他们不喜欢被云穗穗叫哥是一回事,云穗穗真不稀罕叫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二位英明神勇的曲家少爷,你们说说这样的话是谁告诉女护工的?她不会这么神通自己知道的吧?”
那天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职位不低,都知道事情经过,不会扭曲事实。那会是谁传出去的,曲二曲三心知肚明。
曲三皱眉一瞬,不相信这是单纯善良无欲无求的小柔做的。
“云穗穗,你这又是什么把戏,串通人来诬蔑小柔名声,你心机够深的。”
云穗穗好笑看着曲三,像看傻子一样,
“是是是,我昏迷了三天,灵魂出窍找人来做的,哇,曲三真的好聪明。”
曲三听出云穗穗的反讽,一张脸难看至极。
曲二受不了曲三的蠢样,“闭嘴。”
说罢凝着眼看云穗穗,眼里闪烁危险的光芒。
哟,这就受不了,那曲柔真面目暴露是不是更加精彩。
她知道曲家人偏信偏爱成性,不可能三言两语扭转,不过,她有耐心,她会一点点揭露。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和曲柔,曲家,水火不容。
云穗穗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下逐客令道:“护工,给你传达消息的人没有告诉你,我还真有资格,你明天不用来了。”
“还有两位金尊玉贵的曲家少爷,记得把我需要的营养餐,调养最好的药,以及职业素养高点的护工准备好,不要让人怀疑你们曲家办事能力呀。”
云穗穗眉头微挑,笑得无比真诚无辜。
落在曲二曲三眼里,却贱兮兮的,让人气得牙痒痒的,特别想邦邦两拳捶过去。
女护工听着对话,云小姐对曲家两位都不假辞色,那自己……
她神色一慌,无措跪地,自扇耳光:“对不起 云小姐,都是我嘴贱,我以后一定尽职尽责。”
这次的工资格外的高,超过之前任何一次 她不想失去。
回家婆婆要是知道自己把工作机会作没了,不得扒自己一层皮。
任护工怎么哭求卖惨,云穗穗都无动于衷。
等人都走了,云穗穗撑不住 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黑。
温澈守在身边。
云穗穗叫来了护士,让她带温澈去检查伤口。
温澈准备拒绝的话语对上云穗穗的眸光,瞬间败下阵来。
“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云穗穗浅笑应着。
等人一离开,云穗穗脸沉了下来,她侧头看着窗外漆黑夜空。
好黑啊。
黑到吞没星光。
但星光甘愿被吞没吗?
当然不。
每颗星星生来都是闪闪发光的,为什么只能任人摆布,成为他人定夺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