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孔少府,何出此言?”
既然孔融都对自己发难了,刘封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否则。
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华而不实,虚有其名?
要知道。
孔融不仅是孔圣人的后裔,更是在士林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与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六人并称为建安七子,是天下闻名的大儒。
他随口的一句质疑,很可能成为刘封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哼!”
“难道老夫说的不对吗?荆州刘表年老昏聩,连祢正平这样的才学之士都不能用,方才致使你这孺子成名。”
面对刘封不解的狐疑,孔融却是一脸的轻视与不屑。
他此生最为看重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祢衡,祢正平;一个是杨修,杨德祖。
祢衡更是被孔融视为人生知己,为了向朝廷举荐祢衡,还专门著有《荐祢衡表》,轰动文坛。
然而。
就是祢衡这样的惊世奇才,却是被曹操和刘表接连排挤,以至于祢衡惨死于江夏黄祖之手。
自此。
孔融就一直深恨曹操、刘表、黄祖,时刻想着能够替祢衡报仇雪恨。
而刘封最近声名鹊起,被人吹捧到了天上。
士林中的儒生学子都在争先传颂刘封在祭月盛典中的诗词,这不免让孔融心生嫉恨。
而他在江夏斩杀了黄祖,更是让孔融暗恨不已。
“祢正平?”
听到孔融提及到了祢衡,刘封直接被气笑了。
这祢衡的死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就因为自己在刘表的地盘上成名,你这老东西就忌恨上了?
“孔少府既然质疑我的才学,指责我虚有其表,那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孔少府。”
“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缻中,出则离矣。”
“敢问孔少府,此话何解?”
刘封的这话一出口,整个大殿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刘封是从何而来的?
原本还言之凿凿,一脸不屑的孔融,此刻也是勃然色变,一脸惊慌的看着刘封。
汉朝自立国以来,就一直推崇以孝治天下。
为此。
地方上推举人员为官,都是推行至孝至廉之人,谓之举孝廉。
而孔融的这一番话的论调,却是从根本上否决了孝道,可谓是离经叛道。
但。
这句话是孔融与祢衡私下里说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因此没有流传开来。
孔融没想到刘封竟然知道这句话,而且是当众说了出来。
“这”
“这只是我与祢衡酒醉之时的戏言,如何能当真?”
情急之下。
孔融连忙开始推诿起来,想要一笔带过。
“好一句酒醉之时的戏言!”
刘封冷笑的看了一眼孔融,看着其慌张的模样,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陛下!”
“诸位大人,非是我刘封不知礼数,而是他孔文举德不配位,不配与诸位大人同朝为官!”
哗!
刘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先是指出了孔融的离经叛道之言,现在更是直言孔融德不配位,不配与众人为官。
刘封的这一番言论,直接引爆了整个朝堂。
任谁都没有想到刘封会如此的强硬,直接与九卿之一的少府孔融开战。
要知道。
孔融可是孔圣人的十九世孙,闻名天下的大儒,位列九卿之一的少府。
孔融三岁让梨的故事,更是广为人知,是天下人都为之传颂的孝道楷模。
可刘封竟然当廷指责孔融德不配位,不配与百官同朝为官,这就好比是以卵击石,蜉蝣撼树。
一旦刘封没有强有力的证据,那么等待刘封的就是身败名裂!
永无翻身之日!
“御弟!”
“这可是朝会,切不可胡言啊!”
刘协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连忙开口提醒刘封,想要将此事给圆过去。
然而。
孔融却是转忧为喜,没想到刘封会自寻死路,当即喝问道:“刘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德不配位?”
“今日你若是说不出来,我定要天下儒生,为我讨个公道!”
孔融也不甘示弱,直接搬出了自己圣人后裔的倚仗。
“孔融,那你就竖起耳朵听好了!”
刘封却是一点都不慌,目光环视一周,大喝道:
“陛下皇恩浩荡,迁你为青州刺史,可你面对袁谭的围攻时,不思舍身报国,坚守城池,却是独自弃城而逃,此为不忠。”
“你与祢衡私下里说出父母无恩之言论,城破之时抛妻弃子,此为不孝。”
“你在路上看见人在坟墓边哭泣亡父,只因此人脸色不憔悴,便不问缘由而杀之,此为不仁。”
“当年黄巾贼兵围北海,我父不惧生死,舍命相救你于危难之间,后又推举你为青州刺史,于你有恩。可你面对旧友之子,却是丝毫不念旧情,此为不义。”
“你与我素未谋面,只凭一时之喜好,便出口讥讽于我,此为无礼。”
“你为北海相,不为百姓生计,却是大宴宾客,高谈阔论,毫无功绩,此为无智。”
“父母无恩之言本是你与祢衡争辩之论,你却矢口否认,此为无信。”
“私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之人,有何颜面位列九卿,与满朝文武同朝为官?”
一时间。
整个承光殿鸦雀无声,静若鬼域。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
可以说。
刘封对孔融的这一番说辞,是全方位的否定,恶毒至极。
一旦坐实的话。
孔融这辈子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尽世人的唾弃与谩骂。
“胡说!”
“我不是,我没有,是这竖子在诋毁我啊!陛下!”
孔融慌了。
原本红润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心中更是后悔万分。
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煞星啊!
“住口!”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你空活五十有一,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保境安民,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高谈阔论!”
“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大殿之上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
这一刻。
孔融再也承受不住刘封的唇枪舌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轰然倒地。
“快!”
“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