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节日过后,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原本因节假日来往游客增多,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冷清了许多,仿佛所有的热情都被寒冷的天气所冻结。南舟镇也不例外,随着季节的变化逐渐安静下来。
南舟镇的人们纷纷穿上更厚实些的衣服,抵御着日渐寒冷的天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冬季。
云桉已经学会穿线了,她向原祉请了几天假。
宋吟挽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原祉坐在躺椅上打游戏。
“儿子,这都三天了,小云到底去哪了?”
原祉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随口回答:“不知道。”
宋吟挽认真地想着云桉,看到原祉这么不在乎的样子来了气,她踢了一脚躺椅,吓得原祉一颤。
“我认真问你话呢,你能不能不敷衍我。”
原祉无奈地放下手机,“妈,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只说请几天假,没说什么事。”
宋吟挽白了他一眼:“你这师傅当的什么,我问你莲姨也不知道,说天天看到她出去但她又没来我们这。”
原祉还拿着手机,宋吟挽拿过他的手机:“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嘛?”
原祉妥协地说:“行行行,我担心,我担心行了吧。那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云桉的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原祉的眉头皱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来:“妈,我出去找找她。”说完,他便匆匆出了门。
宋吟挽的声音在后面追:“你也注意点啊!”
云桉这几天都没有和原祉聊过天见过面,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去了哪里,现在手机又关机了,万一她又病发了?原祉只能去她平时常去的地方。
彼时的云桉在中医馆的院子里帮王棠青整理草药。
“王爷爷,这个一会要晒嘛?”云桉端着一篓筐。
王棠青在捣药,抬头看了一眼又接着自己的动作:“那个不用,一会直接把它装起来放着。”
“好。”
原祉找来了中医馆:“王爷爷你最近有没有见过……”
话还没说完,原祉就与云桉对视。
云桉“咦”了声:“你怎么来了?来拿药嘛?生病了?”
“我……”
王棠青问原祉:“你妈药膏又没啦?”
原祉摇头否认:“我今天不拿药,我是来找云桉的。”
“找我?怎么了?”云桉把篓筐放在架子上。
王棠青笑了两声:“小云你先和原祉走吧,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们慢慢聊。”
“好吧,王爷爷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原祉点头示意说:“王爷爷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王棠青同他们二人招手。
出了中医馆,原祉拉住云桉的手,质问道:“你这几天干嘛去了?你电话怎么还关机了?药按时吃了吗?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原祉一上来开口就扔给云桉这么一堆问题,云桉迟疑开口:“我先回答哪一个?”
原祉尽量平复好自己焦急的心情,语气缓和地说:“你都在按时吃药嘛?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云桉摇头:“我都在按时吃药,没有不舒服。”
“你这几天在干嘛?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手机没关机啊。”云桉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看到右上角的飞机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忘记把飞行模式关了。”
原祉松了一口气,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没有:“那你这几天在干嘛。为什么没来雨巷却每天都来王爷爷这。”
云桉没说话似乎在做一个决定,半晌才说:“既然这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云桉拉起原祉的手,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戏院?你带我来看戏?”原祉看着眼前的建筑和牌匾。
“嗯。”云桉说,“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说完,云桉跑到戏院前台同前台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点头用对讲机说话,云桉满意的走回来。
原祉不解地问:“你认识?”
“不认识啊,我去买票了。走吧,请你看戏。”
“可是现在人家休息了吧。”
“你来就对了。”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人们忙碌工作或休息的时候,而戏院通常也会选择在这段时间内休息,不对外营业。
云桉带着原祉坐在第一排中间,原祉环视着戏院的四周,突然间灯火通明,然后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
“请各位观众安静,我们的演出即将开始。”
灯光又灭了下去,接着舞台中央只留了一小束光,“梁祝”的音乐环绕在戏院内。
两个身着华丽戏服一蓝一粉,画着浓妆的演员走到聚光灯下转了几圈,故事开演。
二人静静地欣赏着表演,沉浸在其中。
最后一幕,是祝英台跪在地上为梁山伯的死而痛哭,马文才站在她身边劝她。祝英台不顾一切跳进梁山伯的墓里,所有灯光全部灭了。黑暗没有持续多久,再一亮台上被投影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撑着油纸伞,随后化成蝴蝶,两只蝴蝶正在翩翩振翅往上飞,飞过的地方还留下了绚丽的粉末。至此曲终。
原祉为他们鼓起了掌,侧头想看云桉,却发现云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慌得坐直了身体。
所有演员全部到台上向观众席谢幕,原祉担心云桉一下站了起来想出去找她,云桉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原祉,我在这。”
原祉顿住,转过身对着舞台。
祝英台上前走了几步:“原祉,你要去哪?我在这。”
原祉惊讶的看着她,云桉歪头冲他笑了一下。
原祉走近舞台:“你,你怎么?”
“认不出我啦?看来这个戏妆很成功嘛,不过前面不是我演的,我就只演了最后这一幕。”
云桉从梁山伯手中拿过油纸伞,演员从右边下台。
云桉把油纸伞送到原祉手上:“这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原祉观察着手中的油纸伞。好眼熟的感觉,可是一时又没想起来。他向上撑开油纸伞,是满穿线。
云桉蹲下来与他平视,期待的问:“怎么样?你喜欢吗?”
原祉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伞……”
“你认出来了吗?这是你做的。”
原祉疑惑:“我做的?”
“对啊,这是你送给王爷爷的。”
原祉的记忆被唤起,这把伞是他学会做伞之后独立完成最好的一把,那时候的他嫌麻烦只会半穿线。
可这把是满穿。
原祉问:“这线是你穿的?”
云桉重重点头:“怎么样,我没穿错吧,我刚学会就开始穿了,昨天才刚穿完。”
云桉扯着笑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我想明天找你的,但是你今天就来找我了,我也一心急就马上带你来了。”
原祉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他轻轻抚摸着油纸伞上的丝线,仿佛越过时空触摸到了云桉的用心。他抬起头,凝视着云桉的眼睛,感动地说:“我很喜欢,谢谢。”
云桉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寒日暖阳般温暖。
两人走出戏院,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原祉挑起话题:“为什么是梁祝?”
梁祝是云桉很喜欢的故事,提起喜欢的话题云桉打开了话匣:“因为我很喜欢梁祝啊,只是好可惜啊,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却没能好好的在一起。”
“它是个悲伤的故事,你喜欢这种没有善终的悲剧嘛?”
云桉否认:“我不喜欢悲剧,梁祝在我心里不是悲剧,它就是圆满的结局。”
云桉眼中含光,羡慕地说:“我喜欢祝英台的勇敢坚决,从不因世俗偏见约束自己,敢于走出闺阁。也敢于追求理想爱情,不顺从被安排好了的既定命运。”
原祉停下脚步:“你也很勇敢,云桉。你敢直面自己的病情,努力生活,还愿意为了喜欢的事情学习,不放弃,不认命。”
云桉听完原祉的话触动内心。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勇敢的人,她其实很胆小,她害怕的事也很多。以前她怕自己不够优秀,成绩不够好。生病以后她会怕病痛苦难,怕自己万一不在了父母该怎么办,怕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人记得她,怕这个世界会把她遗忘抛弃,怕晚上睡着第二天就醒不来了……
所以她变得胆小,胆小到不敢直视自己的心,不敢向前迈近。
云桉微笑着:“谢谢你对我的认可,谢谢你教我学油纸伞。”
云桉已经学会了选竹,制伞架,绕线穿线。剩下的做伞面刷桐油没那么难了,她也快离开了吧。
原祉陪云桉把南舟镇好好逛了一番,今天反正也出来玩了一次索性就玩个够。此前云桉作为游客不解地走马观花随便看看,今天原祉给她做向导为她讲述了这座美丽小镇的古韵故事。
一直到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原祉和云桉的身影被隐约投射在河水中旧墙上。
他们也在金色的余晖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