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腿伤如何了?怎么治?你们太医署快拿出个章程来!”
圣上看到皇后那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加上宣元景叫得凄厉,他也不管地上跪了一片的太医,直接朝着床榻走去。
而后,太子的伤处就这么十分有冲击力的映入了圣上眼帘。
圣上很熟悉这伤势。
这是腿断了。
他曾经还是皇子的时候,在猎苑骑马也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不过好在运气好,骨头未断,只是躺了两个月养一养伤。
但他曾亲眼目睹过彼时荣王的伴读,被受惊的马踩断了腿骨,即便请遍了名医,后来还是腿上落下了残疾,直到今日都能看出。
太子的腿若是落下残缺……
圣上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陛下,太子的腿是被生生别断了。因着断裂的姿势导致了太子的腿骨如今生生向外折断,要想复位,必须先将腿骨掰回原位,再用杉木皮浸透药水,泡软了之后在伤处固定。只是……”
太医令神情凝重,看着圣上,不敢说话。
宣明曜看着太医令的脸色,在看着床榻上哀嚎的宣元景,当机立断出声道。
“父皇,不若到外殿去让太医令给您禀报吧。太子如今要治伤,儿臣和母后在这儿陪着太子便是。”
圣上也反应了过来。
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不能让太子知道。
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外殿走去。
剩下的几个太医则是面面相觑。
陛下也没给个明确指示,他们如今要不要给太子治啊?
其实太医令刚刚难于启齿的话,几位太医心里都有数。
断了骨头后,能够恢复到什么情况,是一件谁都说不清楚的事。
有的人天生就是恢复快,哪怕当时断得惨烈,但养上几个月也就恢复如常人一般了。
有的人则是怎么养都会落下残缺。
寻常人家腿脚落个残缺都难找活计,床榻上躺的这位可是当朝太子,一国储君啊!
若真的有点儿问题,谁能担当得起?!
宣明曜隐隐也能猜到太医们的顾虑,看着底下太医们脸上为难的神情,她开口道。
“先去弄些止疼的汤剂,总不能一会儿复位之时让太子硬挺着吧。抓紧去准备一会儿需要的杉木皮,别误了太子的伤势。”
“是!”
底下的太医如今得了准话儿,一个个也立刻忙活起来。
陈皇后则是坐在了床榻边,握着宣元景的手泪眼盈盈。
往日就算再威严,再沉着,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躺在床榻上疼成这样,身为一个母亲,陈皇后也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郑柏堰和裴九安两个人还在屏风外等着,宣明曜想了想,让桐君去看顾着太子和陈皇后,自己则是朝外走去。
“郑大人,裴校尉,太子受伤,到底是因为什么?”
郑柏堰轻叹一口气,低声道。
“公主殿下,此事出在猎苑,便是小臣的失职。猎苑的马场实在太过庞大,昨夜雪下的太大,积雪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扫清的。故而今日下午猎苑也停了骑射,为的就是怕殿下们出事。但太子殿下勤勉,仍想来练骑射,小臣担心马场湿滑,到时候出了事,便将这一切解释给了太子听。但太子殿下仍坚持要勤练不辍,牵了马去马场。”
后面的话,是裴九安接上了。
“出事的时候,小臣就在太子殿下身旁。一开始几圈还好,但今日外头实在太冷了,那马的状态便有些不好,小臣喊了几句,想让太子殿下回去,可太子殿下说要骑够二十圈才算完成今日的课业,不愿回去。第五圈的时候,马应当是冻得太狠了,步伐也乱了,还没等一众校尉逼停马匹,便出事了。”
“是,公主殿下,出事之后,小臣便让人把马和上头的鞍具以及当日食用的草料全部封存,陛下也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只是恕小臣多言,那些东西,应当是没问题的。”
如果说郑柏堰作为猎苑的管事,太子在他管辖的猎苑出了事,他难逃其咎,所以想避重就轻,将太子的责任往大了说,那还有一些可能。
但裴九安作为救下太子的人,他没必要隐瞒什么。
今日的事……
宣明曜微微闭眼,心中思绪复杂。
她如今虽然和元景关系淡了一些,但她决计不愿意元景出现这般意外。
“本宫明白了。”
宣明曜轻叹一口气,转身朝内殿走去。
裴九安和郑柏堰对视一眼,郑柏堰脸上满是苦涩。
“我头上这顶乌纱帽,怕是悬了。”
往日兢兢业业,也抵不过这一次意外。
可这能怨谁呢?
怨老天爷下雪?
怨太子雪后来练骑射?
只能怨自己这个猎苑管事。
圣上很快带着太医令回来了,三名御医也到了,看完之后,也都是一样的意见。
先将伤处骨头复位,而后,用杉木皮绑上固定。
至于恢复如何,只能看以后了。
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
复位之时,尽管用了止疼的汤剂,但宣元景那凄厉的惨叫依旧是让人心惊。
但更让人心惊的,是圣上的态度。
陈皇后只专心看着宣元景,再无心顾及其他。
但宣明曜看得很清楚。
父皇看元景的眼神里,有父亲对儿子的心疼,但更多的,是审视和不满。
他在审视什么?
审视元景以后还能不能坐稳这个储君之位吗?
他又在不满什么?
不满元景在他所谓的制衡之策下的心态失衡和急于求成吗?
宣明曜知道,有些动作她必须要加快了。
就算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元景最后真的落下了什么问题,她也要尽快积攒住足以护住元景和母后的势力。
她是在和元景争夺一些东西,但她也绝不能看着元景落魄。
太子这个位子,最好还是留在元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