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大将军这个职位不低。
但元定安的身份实在是尴尬。
元定安原本并不姓元,他原本的姓氏是拓跋,全名是拓跋彦。
拓跋乃是漠北王族的姓氏。
拓跋彦也是漠北王室血脉,是如今漠北汗王的小叔叔,只不过隔得已经较远了。
拓跋彦在漠北的日子一直过得不如何好。
他的母亲是被从大雍抢过去的女奴,因着貌美得宠,却又因为大雍血脉而被人践踏致死。
从出生开始,拓跋彦便不被漠北王族所承认,几乎是任何王族中人都可以在他头上踩一脚。
十三岁那年,他在饱受欺凌后彻底爆发,直接骑着马投奔了大雍军营。
他隐瞒身份,在军营中一路摸爬滚打,而后在爬到中层将领的身份后才主动展露了自己漠北人的身份。
原本有着异族血脉的他应当被下狱或是踢出军营,可他靠着自己漠北王族的身份,多次为大雍招揽漠北降兵,甚至还劝降了漠北的两个部落,忠心耿耿。
彼时的先帝也从一开始对他的戒备,到慢慢放下心来。
在十三年前,漠北同大雍有一次极为激烈的交锋,率兵出击将漠北主将击落马下的,便是拓跋彦。
在那一战后,他被圣上赐名元姓,他自己也将名字改为了元定安,彻底表达自己对于大雍的臣服。
位置,也一路做到了辅国大将军。
只是后来先帝薨逝,新帝登基,当今圣上不重视军事,加上后面漠北王权更迭,新上位的这位汗王,听闻当年和元定安关系倒不算太僵。
故而,圣上起了猜忌之心,将元定安调回皇都,让其直接荣养了。
元颖是元定安的独女。
元定安没有儿子,他的发妻在生下女儿后没几个月就走了,他也一直未娶,自己单独教养着孩子。
虽说他是武将,可是对这唯一的孩子十分上心,特意请了女学在家授课。
陈皇后并不是觉得元颖这孩子不好。
只是……
“你父皇始终对元定安是有些猜忌的,如今同漠北之间眼瞧着几年内也不会再起大战事了,像元定安这般武将就是皇城荣养到老的命数了。你选元颖,一则对咱们并没有什么助力,二则也容易招了你父皇的不满。”
元景,是绝不能选这元颖为太子妃的。
元定安如今手头没了军权,人也只是虚占高位,最关键的是,他是自己孤身来的大雍,身下也唯有元颖这一个女儿,根本无什么宗族或者姻亲关系。
这样一个人,根本毫无可拉拢的价值。
“母后,父皇为何会不满?元定安是老将,如今前线的一批将军,大多都是当年元定安的下属。他虽不在军营,但是当年出生入死的名声和威望还在。不然父皇这些年也不会历年年节,都给元将军最厚的封赏,这是要让前线将士看到,为大雍开疆拓土的忠臣们,都能得到朝廷的厚赏和优待。儿臣是公主,前朝需要什么势力?选了元颖,也是彰显了皇室厚待功臣的心意啊。”
宣明曜这番话说得十分深明大义,可不知为何,陈皇后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决定,并不像她面上说的这么简单。
但是,她也知晓,若是自己或者陈家为她挑选伴读,她不一定会接受不说,圣上一定会不悦。
“罢了,随你心意就是。元家女入宫,你要好好待人家,崇贤馆和猎苑,唯有你和元家女两个女孩子,母后是不担心你的,只是莫要让人欺了元家女去。”
宣明曜轻笑一声。
“是,儿臣明白。”
她自然不会让人欺辱了元颖去,而且,元颖也并不是什么小绵羊。
上一世,纪容卿所生的五皇子登基,因着年幼,所以朝政几乎都是永安王这个摄政王和顾命大臣谢望之打理,而纪容卿则是垂帘听政,做起了实权太后。
这几个人将权利紧紧攥在手中,某种意义上却是个十足的怂包。
漠北和大雍的和亲盟约,不过只奏效了短短几年。
伴随着自己所嫁的第一任汗王逝去,两国之间就没了什么和平可言。
漠北屡屡挑衅,甚至掠夺边境的村庄,边关战报接连好几封递了上去,上头的这几位只顾着缠绵叵测,丝毫没有应对的想法。
元定安那时还活着,跪在殿前请战,最后却被纪容卿这位太后当着群臣的面申斥一番。
说他狼子野心,一意主战,不顾国库空虚,圣上年幼,他如今这般举动,只不过是想着勾结漠北。
那些话说的,简直是诛心。
最后,元定安为表忠心,更是羞愤至极,直接一头撞死在了殿前,吓得纪容卿当场昏了过去。
心爱之人昏倒,宣铎和谢望之自然是大怒,直接以勾结漠北的谋逆大罪要将元家众人下狱。
说是众人,如今也就剩一个元颖。
元颖因着元定安这个父亲疼爱的缘故,直到双十年华依旧未曾出嫁,她在官兵包围元府之前,已经得了元家交好家族的通风报信,直接改头换面混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