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沈泊桥,小臣裴九安,拜见乐安公主殿下。”
两个少年满怀忐忑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
沈泊桥倒还好,他本来就是家中幼子,家里送进来镀金的。
毕竟,给皇子做过陪练校尉,后面进了军营也是一重镀金的身份。
只是,沈泊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选来给乐安公主做校尉。
他心里难免是忐忑害怕。
如今前朝后宫谁不知道,若论圣心,便是太子都不如乐安公主得陛下看重。
七岁时便能孝心救父,入崇贤馆后更是大绽异彩,引得数位大儒交口称赞,这位乐安公主在皇都里的名气一直都大得很。
也正因如此,沈泊桥害怕得很。
这么得陛下看重的一位公主,想来脾气应当也很大吧?
他之前未曾接触过其他皇子,但永安王来猎苑骑射的时候,他曾经远远见过一次。
当时是裴九安为其牵来的马,还是永安王指定要的烈马。
那匹烈马是外域进贡来的,品相极佳,可性子也是烈到没边儿了。
猎苑好几位驯马师傅连番上阵,甚至几位将军也都慕名前来试过,都未曾将其成功驯服。
圣上看着有趣,直接下令,若是谁能驯服这匹烈马,便许他一件事。
圣上许的一件事,这是极大的恩赏了。
那永安王竟也来了兴致,让人牵来烈马,说要试试。
结果,这一试,就出了事。
那烈马野性未驯,永安王在骑射上也不过是技艺平平,多数是被身边人吹嘘出来的“精湛”。
上去没多久,直接被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好在一旁的裴九安眼疾手快,直接冲上前将人拖了出来,没让那烈马发性子踩断了永安王的腿。
但永安王深觉丢脸,竟说是裴九安牵马出来时候未曾安抚好马匹,惊了马,才害的他从马背上摔落,要将裴九安鞭责二十后撵出猎苑去。
消息传去御前,好在圣上觉得永安王是无理取闹,将其申斥了一通,也免了裴九安的责罚。
可当时目睹这一切的沈泊桥,可是差点吓破了胆儿,面对如今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自然也是有些心里没底儿。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裴九安,却发现他面上镇定得很。
今日学习的是骑马,猎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三匹性情温顺的小马,让皇子公主们先熟悉马的脾性。
几位将军教授了骑马的注意事项后,便是需要上马亲身体验了。
当然,如今还是由人牵着马缰绳先带着走几圈,可就算如此,大皇子和太子两个小豆丁站在那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打气,而后才往马背上爬去。
而同时,宣明曜已经利索爬上了马背。
“走吧,裴九安。”
裴九安为她牵着马缰绳,沈泊桥则是陪在一旁,方知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时候可以立刻救下公主。
小马性情很是温顺,熟悉了几圈以后,宣明曜突然道。
“给本宫。”
沈泊桥一愣,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九安已经将那缰绳递给了宣明曜。
而宣明曜一夹马肚,那小马得令立刻马蹄飞奔扬了起来,直接奔驰开来。
“公主殿下!”
沈泊桥吓得脸都白了。
“裴九安,你疯了吗?”
那是公主,金枝玉叶,万一摔了他们两个就完了!
而裴九安并没有回应沈泊桥的话。
他已经飞奔到马场旁,那里还有好几匹备用的马儿,他直接牵出一匹,飞身上马,去追宣明曜去了。
马场旁看着的郑柏堰看着公主骑马奔驰而去的身影,吓得立马就要往马场中奔,一旁的几位将军也要立刻进去。
可桐君在一旁出声阻止了。
“诸位大人不必惊慌,公主既然敢独揽缰绳,必定是心中有把握才会如此行事,并非是莽撞之举。”
被吓坏了的几位将军才有空仔细看向马场内。
这下,一个个都有些惊讶了。
这位深宫中长大的公主,居然骑起马来有模有样,虽说是特意选的温驯马匹,但是少有人第一次骑马就能自己不依靠任何外人或外力独自奔驰,骑得还如此之快。
“公主之前学过骑马?”
郑柏堰都有些好奇了。
这可不像是个初学者。
没看大皇子和太子还在那里慢悠悠一圈圈溜圈儿熟悉马匹吗?
桐君端雅一笑。
“公主殿下极为重视今日的课程,在得了圣上恩旨可入猎苑学习后,便一直在翻阅各种书籍,了解马匹以及射箭的相关学识,公主说,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但事先准备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些旁人看不见的努力,公主可能觉得没必要宣扬,但自己作为公主的贴身婢女,自然是要让人知道,公主如今所得的这一切,都是她配得的,应该的。
别以为她没瞧出来刚入猎苑的时候,人人都觉得公主只是兴起才来这里玩耍一般的眼神。
她最了解公主殿下。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桐君扬起下巴,骄傲地看向马场内。
她的公主殿下,就是最好的。
而马场上疾驰的宣明曜,并不知道桐君说的这些话。
她正感受着风掠过脸颊那种微痛中又夹杂着自由的感觉。
可惜,这里是猎苑精心圈出来的马场,而非真正的可以肆意奔驰的草原。
漠北和亲的那十四年,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开心的时候,便是在马背上奔驰的时候了。
在去漠北之前,她并没有学过骑马。
是到了漠北,见到漠北人人擅骑之后,她才寻了一位女奴,学会了骑马。
在马背上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不用想漠北王庭的恐怖,不用想大雍皇室的绝情,不用想自己失去的至亲,不用想那几个无缘的孩子。
她不是大雍的公主,不是漠北的汗妃,只是属于自己,属于自由。
上一世带给自己的,其实不只有伤痛,还有许多可以庇护自身的本领,可以改变命运的可能。
宣明曜微微侧头,看向已经追上来的裴九安。
那位驰骋沙场的将军,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少年罢了。
“比一场吧,你赢了,本宫许你一个心愿。”
说着,宣明曜身下的马儿,速度又再提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