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小心隔墙有耳啊!”
迎春殿内住着的又不止一个嫔妃,万一这消息传到了程让大人的耳朵中,他在皇上跟前伺候的时候给自家主子上个眼药,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纪容卿冷笑一声,很不把霁云这股子小心翼翼的劲儿看在眼里。
“他愿说就说去,只要皇上心中有我,他上再多眼药,不过是遭皇上厌弃罢了。况且当日芙蓉园,若不是他下令让禁军唧筒驱蝶,我何至于如此狼狈?”
纪容卿在了解了当时芙蓉园内她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后,对程让可不就恨上了。
身为嫔妃,被那么多禁军和内侍看到狼狈的一面,鬓发散乱满身红疹躺在地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大雍对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般严苛,这般情形,她简直是要活不下去了。
可饶是如此,纪容卿也能想象,今日宫宴上,那些嫉妒她得宠的妃妾,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待她。
这对于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的纪容卿来说,根本无法忍受。
她将这一切都甩在了皇后和程让的头上。
纪容卿也清楚,用唧筒驱蝶,这是得了圣上允准的,否则给程让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擅自下令做这种事。
况且,纪容卿还有句话藏在心底未曾说出口。
她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程让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
从小到大,她看的类似的眼神已经数不胜数了。
被自己的容貌所惊艳,所吸引,而后深陷其中,为自己披荆斩棘,成为自己一步步往上走的踏脚石。
虽然程让如今只是刚刚为自己所吸引,但纪容卿笃定,这是因为她和程让如今才只见过几面的缘故。
时日一长,他也是逃不过的。
不过,一个内侍的爱慕,只是让她心中恶心罢了。
霁云觉得这话不对,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家主子,最后只能垂头帮纪容卿梳妆了。
至于霁雨……
她全程都沉默得很,几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直到……
“怎么回事?”
纪容卿看着那半天都系不上的裙带,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怎么会呢?
这些时日,纪容卿也知道自己的身量“略微”长胖了一些。
可是,她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一则,她总觉得,自己备受上天眷顾,必然不会真的如何发胖。
二则,她每次问霁云,霁云也总是说,主子如今身量刚刚好。
加上那些佳肴珍馐实在对她的胃口,她一天不多吃点儿就觉得心口发慌,有时候晚上还要吃盘子点心再入睡。
一来二往,早就养成了习惯,不是轻易能够更改的。
之前在殿内养病,虽然有六局的人来教导规矩,但是纪容卿总是装病躲着。
六局的人大概顾及她尚有恩宠在身,故而也并不如何严厉,听到纪容卿告病,便也不为难。
如此一来,这两个月,纪容卿几乎没见外人,天天只窝在殿里。
况且,就算纪容卿胖了,到底有天命护佑,她也没到了那等满脸横肉的程度。
不过是较之之前身量纤细的模样圆了几圈,但终究也是正常范畴。
纪容卿日日沐浴,也很难从身上那悄然多出的肉里,察觉到自己的容貌危机。
唯一敢直言的霁雨,还直接被她在殿外罚跪,自此默不作声。
这也造成了她暗暗胖了两圈却依旧没人察觉,或者说没人敢说的离谱现状。
如今,看着那如何也系不上的衣裙,纪容卿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她好似真的胖了。
怎么办?
今夜,自己就要见陛下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纪容卿一把抓住铜镜的边缘,脸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霁云吓得抱着裙带跪在地上,嘴唇都在颤抖。
而霁雨则是默默跟着跪了下来。
“起来吧。”
出乎意料,纪容卿这次居然没发怒。
沉默许久后,她只是沉声将两人叫起,而后,命霁雨去寻一些裹身的软布来。
“这身宫装既然是陛下赐下的,那今夜宫宴,无论如何我都是要穿着这身宫装去赴宴的,否则,便是对圣上的不敬。如今当务之急,是先穿上这身衣服,你去库房找些软布用来束腰裹身,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纪容卿那被过于安心顺遂的日子娇养得有些迟钝的脑子,似乎终于开始运作了起来,开始不熟练地思考。
霁雨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忙领命去做了。
殿内,只剩下了霁云和纪容卿。
纪容卿抬了抬手让霁云起身,而后,看着铜镜里有些圆润的自己,低声道,“霁云,我怀疑,是霁雨给我下了药。”
啊?
霁云刚刚站起来,听到这话,吓得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主子,霁雨姐姐她不会的。”
虽然知道这些日子主子疏远了霁雨姐姐,可霁云从没想过,主子会这般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