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阿婆活着的时候,我听过她讲的一个故事,旺财,你想听吗?”
鸣则蹲在小荷床边,神情恹恹的。
小荷这几日因病痛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她总是会看到脸色阴沉的父亲,或者暗自垂泪的母亲,心情更是糟糕。
作为一只“狗”,它当然不可能回答主人的问题。
小荷见自家的旺财没有走开,默认了它想听。
少女往床边靠了靠,虚弱道:“曾经在一个王宫里,住着一位十分美丽的公主。”
殊玉听着故事的开头,觉得这可能就是个哄小女孩开心的故事。
小荷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讲一个幸福快乐的故事,她道:“这位公主善良极了,对自己的侍女也温柔备至,后来,她的侍女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问荆不知为何,看了眼苏杳。
她对这个公主和侍女成为朋友的故事没有表态,只是苦笑了一声。
周路遥发现了问荆的小表情,但是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又大大咧咧的开玩笑。
小荷继续道:“侍女会为了公主做很多事情,比如将那些嫉妒公主的人轰出去,又比如,在公主生病的时候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有一天,侍女和公主在后花园散步,忽然遇到了一个妃子派来刺杀公主的刺客。”
小荷咳嗽了两声,鸣则不放心的半蹲起来,看着小荷。
小荷摸摸它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个刺客武功特别厉害,侍女挡在公主身前,差点被捅了一刀,但是公主动作很快,又用自己的后背去为侍女挡刀。”
桑翊挑了挑眉。
这般身居高位却还能将别人也放在心上的行为,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回头,看了殊玉一眼。
小荷的故事还没讲完。
“刺客没想到公主竟然这么善良,被公主的心地打动,心甘情愿花了极大的代价,成为了公主的护卫。”
“就这样,公主和侍女护卫开心地度过了几年,可是有一天,这个国家打仗败了,赢了的国家听说公主美丽,要求公主和亲。”
苏杳听得有点累,她坐在站着的徐如初旁边,将头靠在了徐如初的胳膊上。
徐如初没有走开。
小荷道:“旺财,你知道和亲吗?阿婆说,和亲就是把公主嫁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和那些粗鲁的人生活在一起,并且常常被人欺负。”
“我就想着,公主的父母,是怎么舍得的啊,可是,故事里,这个公主真的被和亲了。”
鸣则看着动物形态的自己用头蹭了蹭小荷的手,其实他知道,那个时候小荷的心情是很不好的。
“和亲的路上,护卫和侍女要偷偷带公主逃离,可是来和亲的使臣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就和他们秘密谈话。”
“使臣对侍女说,如果她能想办法给护卫的茶里下毒,让护卫死掉不带公主走,他就会给侍女黄金百两,放她自由。”
“当然,使臣又找到了护卫,告诉他,只要能杀了那个碍事的侍女,他会给护卫良田百亩,让他后半生无忧。”
殊玉听明白了,那个使臣其实是想借刀杀人,令侍女和护卫两个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公主对侍女和护卫那么好,他们二人,真的会去做吗?
殊玉对这个故事也有了兴趣,她抬头看站在身边的桑翊,道:“你怎么看?”
桑翊摸着下巴,道:“人心不可捉摸,我也猜不透。”
苏杳道:“这还用猜?肯定都会背叛喽,黄金百两和良田百亩,对平常的下人来说,诱惑多大?”
问荆皱眉,“主上,难道你觉得,世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见利忘义之徒嘛?”
苏杳眯了眯眼,眼神带上了极度的震慑,“你在质问我?”
徐如初沉声打断,“苏杳!”
苏杳哼了一声,又不再理会他们了。
周路遥没有说话,拍了拍问荆的肩膀,问荆罕见地没有炸毛,只是低下了头。
殊玉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垂下眼浅浅一笑。
小荷还在讲着故事。
“后半夜,公主睡着之后,路上起了一阵骚乱。”
“公主被动静吵醒,跳下马车去看,发现自己的护卫将长剑插入了侍女的心窝,而护卫嘴里不断涌着黑色的血液,像是中了毒。”
“他们二人听见公主来了,无一例外地以怨恨的目光看着公主,然后死去了。”
苏杳道:“果然,我猜对了。”
小荷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眼睛里带着泪,道:“侍女和护卫果然按照使臣的说法照做了,他们两个一死,使臣高兴地带着公主回了他们的国家,并告诉他们的皇上,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杀死了图谋不轨的侍女和护卫,获得了很多赏赐。”
桑翊道:“人心果然难测。”
这个故事听得在场人心里五味杂陈,都安静了好一会。
小荷说出了结局,“最后,公主在那个国家的皇帝面前,自我了断了。”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难受的故事,好人没有好报,看上去紧密相连的关系,却轻易受到了利益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