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殊玉与徐清商议好一切后,回到客房。
远远看见桑翊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可是殊玉一过来,他卧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师尊”,桑翊衣着整齐,没有睡了一觉的痕迹,似是在专门等着殊玉回来。
“这么晚了,有事?”殊玉心里想着明日还有硬仗要打,没有注意桑翊的表情里,压抑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些日子里,殊玉一直在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奔走于几个宗门之间,筹谋着什么大事。
在桑翊受伤之后,殊玉似乎将他当成了一朵娇花,所有计划与凶险都将他排在局外,不让他沾染。
就是因为不强大,所以不能被殊玉重用。
就是因为没有力量,所以总会被各种因素绊住脚步。
桑翊丝毫不觉得自己修为达到元婴有什么可喜之处。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所处的地位还是不够高,拥有的手段还是不够多。
若是到了修真界最顶端,就会无所阻挡了吧?
殊玉见桑翊出来,只是站着沉默,顿觉一个头比两个大。
重伤痊愈后的桑翊,敏感得让人捉摸不透。
“你......”殊玉话没说完,桑翊忽然上前一步,将殊玉整个人拥入怀中。
殊玉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桑翊个头已经高出殊玉很多,这么一抱,殊玉额头正好抵在自己徒弟的胸口,整个人被完全遮挡了视线。
“咚咚,咚咚......”
桑翊心跳剧烈,清晰传入殊玉耳中。
他双臂收得极紧,让殊玉有了一种无法逃脱的错觉。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殊玉一把狠狠推开桑翊。
桑翊也任她推开,后背撞在一棵树上。
一声闷响。
看来是撞得不轻。
树影投在桑翊半边脸上,殊玉看不清他的神情。
怒火窜上心头,殊玉没了平时的镇定淡然,两步上前想给桑翊一巴掌。
可是看他半死不活毫无躲避的意思,眼前又忽然浮现了当初桑翊为保护自己被钱放伤得体无完肤的模样,手便顿住了。
殊玉终是放下手,怒火无处发泄,转身狠狠踢了一脚地面。
白沙飞溅,带起一片尘土,在月色下如烟似雾。
“你是不是疯了?!”殊玉几乎是吼出来这么一句,自己的呼吸也因愤怒变得急促。
她这样大声质问,可是没有回应。
见桑翊依旧沉默着低头,没有开口的意思,殊玉平复一阵,便愤怒转身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然后陷入沉寂。
桑翊将脸埋在双掌之间,沿着背后的树缓缓蹲下身,许久,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
“我可能是真的疯了。”他想。
师徒二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终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殊玉推开门,看见桑翊守在门外,正等待着她的指令。
“师尊”,桑翊在殊玉开口之前,吞吞吐吐地解释:“昨晚做了噩梦,梦到师尊生死不明,所以才......”
所以怎样,他没继续说,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殊玉信了就有鬼了,她又不瞎,当时桑翊的眼神清明得不能再清明了。
虽然不知道他忽然做出逾矩的行为是为什么,但是殊玉知道今日拂岚宗之行很是重要,根本没空去想这些细枝末节。
她没再追究的意思,神色严肃道:“等我们过去之后,你一收到我的讯息,就带徐先知来拂岚宗,来的路上用隐身符,别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桑翊见殊玉没有再提昨夜之事,立刻带上平日里惯有的乖巧笑容,道:“好!”
拂岚宗。
上一次来时,这里还是人山人海,可这次来,拂岚宗已经是一片萧条。
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怕是会以为拂岚宗已被灭门了。
听到叩门声,一个弟子偷偷探出头来,认出是徐清与殊玉,立刻道:“二位请随我进来。”
殊玉看着拂岚宗地上满满的落叶,不禁挑眉。
看来钱放是真的令云啸骇破了胆。
与此同时。
魔族石室外,钱放痛哭流涕:“主上,您得为我做主啊!他们听说我是您手下的人,更加不留情面,废了我多半修为!”
石室里传出不耐烦的女声,“知道了,会去的。”
钱放顿了片刻,眼珠转了转,“主上,事不宜迟啊,您现在若不去,我们魔族的面子该往哪处放?他们再欺负我怎么办?”
女子冷哼一声,“我们魔族?你一个小小散修,哪里配是我们魔族的人?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钱放后知后觉自己的失言,拼命磕头,“小的错了,小的只是一心为了魔族着想......”
“罢了”,女子似被吵烦了,“你先去,我收拾打扮一番再来。”
钱放得了准话,喜不自胜地走了。
问荆停下手中的活,皱起眉头,“主上,我真看不惯他。”
苏杳丢下手里的葡萄,“毕竟人家救了我的命,有句话说得好,知恩图报,我好歹也要做个好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