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清醒后的表情里掺杂着太多说不清的叠加情绪。
桑翊让她看不透的地方太多了,若是一切都脱离掌控,前世的所有,会不会重新上演?
她的重生,究竟意义何在?
她这一切,难道又会变成一个笑话?
殊玉盯着桑翊,恨不得撕扯眼前人的血肉,恨不得拿刀将他捅个对穿。
方才只是因为殊玉心中有动摇,才着了何明辉的道,现在她清醒过来,这胳膊上的伤便也无足轻重。
她长叹一口气。
心性。
唯有心性够狠,够坚韧,才会有复仇的希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殊玉低头将翻涌的情绪压了又压,终于平复下来。
她调整好了情绪,自药池站起慢慢走向桑翊。
“你看,我一直在做一个善良的人,可是多的是人想要我的命。”
殊玉的声音无波无澜,但是落地有声。
桑翊也觉得不值,道:“他们的确可憎!”
殊玉眼中含着讽刺,“在修真界,果然做好人的都命不长久。”
桑翊知道殊玉愤怒,没敢接话。
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会令人十分不爽。
看着桑翊低头沉默,殊玉忽然抬手掐住桑翊下巴。
她道:“今日我又救了你一次,桑翊,我每次救你于危难之中,为的便是你安心修炼,做师尊做到这个份上,我自认为对你问心无愧,可是你可对我有半分坦诚?”
她没有耐心了。
她不想再一味扮演一个温柔好说话的师尊了。
有些事殊玉不想再去耗心力猜来猜去,换一个方式问出来,也许恩威并施,反倒是一件好事。
这话说得重,桑翊心中明白殊玉指的是什么,可是他没有办法说出来。
藏着掖着殊玉会生气,不藏着说出自己的犹豫,万一殊玉硬要他看问心镜,映出来的是......
殊玉就不止是单纯的生气了......
他会被逐出师门,他将永远不会再见到眼前这个人。
桑翊觉得自己被殊玉的视线逼得要发疯,他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师尊一眼。
进也是错,退也是错,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赌任何一条路。
殊玉捏得他下巴生疼,眼神可以说是压抑着深渊似的一片怒意,桑翊下巴被迫扬起,眼却垂着,显得异常委屈。
殊玉声音冰冷,“你若不说,那便休怪我无情。你今日便下凌霄峰,我殊玉从此没有你这样一个徒弟。”
桑翊心上蓦然一痛。
他忽然感觉到殊玉的性格底色,是无情。
可也是这一逼迫,桑翊绝路逢生似的想起了韩岭的一句话。
“是啊,许姑娘天真烂漫,值得你喜欢。若是她在你梦中是个不得善终的结局,你伤心至极醒不过来也是正常。”
许挽铃吗......
多么合适的理由。
桑翊立刻下定决心,对着殊玉跪在池中。
“师尊,我的确是有秘密,可是我不敢说,怕您生气,也怕您不再收我为徒!”
殊玉见桑翊肯解释,心道终于开口了,但她没有说话,仅仅打量着桑翊的眼神。
桑翊铁定了心要把这个谎言坐实,便装得诚心无比,心中强迫自己直视殊玉的双眼。
看着看着,他视线跑偏,脸红了。
殊玉一身白衣在药池中已被浸透,湿衣服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她皮肤下的血管。
她领口微敞,虽神情冷静得令人心虚,可她的衣着实在是,十分的不整齐。
桑翊心如擂鼓。
他看见殊玉一缕长发被打湿,贴着锁骨滑进衣衫,顺着那丝发......
桑翊不敢再看,皱眉闭眼,大声道:“弟子心悦许挽铃已久,可是沉浸于情情爱爱必然会导致误了修炼。再者,许挽铃对师尊十分不喜,弟子认为喜欢她有一种背叛师尊的意味,故而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所以昏迷。”
殊玉心道:“果然,果然又是许挽铃。”
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殊玉松了一口气,坐在药池中与桑翊四目相对,“那你灵台中的镜子是怎么回事?”
判断了一下殊玉的表情,桑翊只能赌,赌殊玉不知道那是问心镜,也不清楚问心镜的作用。
他道:“弟子曾在驿站历练时中了一树妖的攻击,她在弟子灵台中留下一面问心镜,任何人照了这面镜子,都会在镜中看见自己心中喜欢的人。”
殊玉了然,桑翊不敢面对自己对许挽铃的情感,所以不敢看问心镜,这个原因也不是不能理解。
原来他怀着心事,又受了柳妖回溯幻境的干扰,双重打击下,才会昏迷不醒。
可是......
她皱了皱眉,“可我看你方才对许挽铃下手时,可是无情得很,你......真的舍得吗?”
桑翊赶紧道:“弟子舍不得,可是那时候弟子以为自己要死了,许挽铃还执迷不悟,我占有欲作祟,不想她日后另嫁他人,心里走了偏激,想杀了她,再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