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这时辰通向苏州城的官道上人并不多。一辆马车飞快奔驰,边上还有位骑马的护卫。
“小姐,我们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苏州城。”老甲驾车大声对车厢中的张斓道,又故意说:“进城之后,小姐先和我们回趟江府吧。我们每天都要集中点卯的,只能委屈小姐了。不过,这个点,我家公子应该也起了。”
一旁马上,老乙听老甲随口胡说,一脸好笑的看了看他。
今天天不亮出门,就是为了能早些赶回来。当然,张斓绝对不会承认是为了早点见到江正召。
“小姐。”红绫见张斓听了老甲的话抿嘴一笑,急道:“江公子是男子,去年你们又被编排成这样。要是我们这样去江府,那……那,被人看到,又不知要怎么说了。”
张斓根本不在意,“这些天,他天天来锦绣,要说什么早有人说了。”
“不一样的。锦绣是绸庄,不过是后院住人罢了。江公子每次都从绸庄进的,至少还能说是买绸缎呀。”红绫急着解释。
张斓捂嘴笑起来,“真要这么说,那也太自欺欺人了。”转念想了想,按他的厚脸皮,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
“小姐。”老甲听到,边偷笑边说道:“江府有后门,马车能直接进门。”
张斓清清嗓子故做正经的说:“你们要点卯,规矩不可破。也好,去江府我还能下车舒展下身子,就不知你们府中做不做早午餐?”
“当然做啦!”这次不等老甲回答,边上骑马护卫的老乙抢答道:“我家公子通常不早起,这早午餐必须要做嘛。”
回城居然先到江府,红绫总觉得小姐这样太不矜持,听到老乙的说法,忙道:“小姐,江公子万一没起,那就太尴尬了。”
“他吃了我这么多顿饭,我也得吃回来才行。他起不起有什么关系,我们吃我们的。”说完,张斓脸一红,忙转过头,不让红绫见到。
红绫愣住了,自家小姐这话说的,还真有那位江公子的风范。
马车外,老甲、老乙笑的不行,都竭力不笑出声。
老甲的马车果然驾的又快又稳,江府也果然有后门,张斓下车就由老乙带着到前院。
周止听到来报,急急迎了出来,“小姐,请随在下到花厅暂坐。”
张斓点头,笑嘻嘻的跟着周止。老乙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由着周止带走张斓,抬眼却发现,周止趁没人注意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老乙收了笑,挠挠脑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足足两刻钟,周止默默在花厅陪坐。张斓也静静喝着茶,心中已经万分肯定,那位爷绝对没起床。
周止总算打破沉默,“小姐,还没吃饭吧?”
“早上出来的早,一路回城,倒还没顾着这个。”张斓微笑答道。
周止点头,“是在下想的不周,这就让厨房送些来。”说着,施了个礼,急急出门。
红绫看他走了,噘了噘嘴,“江公子还在与周公约会吧,周先生是忙着去请?我们可是天不亮就出门了。”
张斓捂嘴一笑,小声道:“看破不说破,找机会定要治治他早上赖床的毛病。”
话音刚落,一位容貌清雅的女子,带着提着食盒的小丫头、婆子进了门,朝张斓微微点了点头,浅笑道:“小女子柳氏,是江……听说姑娘还未用膳,特让厨房准备了些吃食。”说完回头示意摆桌。
张斓有些愣,没听明白柳沁的身份,微微一笑,追问道:“柳姑娘?是阿召的亲戚?”
柳沁不答,见桌上的吃食摆的差不多了,微笑招呼张斓,“姑娘一定要尝尝我们的家乡小吃。”
“你们?”张斓回过神,又问:“阿召呢?”
“是,我与他已经认识十几年了。他离乡前,还差人来我家问过婚……”柳沁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事出门了。姑娘是他朋友,就是我们的客人,替他待客也是应该。”
什么?!不对,这位柳姑娘明明是未出阁的打扮!难道……他订婚了?!张斓站起身,看了眼桌上小吃,猜不出什么,脱口问道:“姑娘哪里人?”
柳沁早知道江正召要隐瞒身份,但仍做出吃惊的样子,看着张斓问:“这……他没和姑娘说过?”
是,他没说过!不,他说他家在长江边、有很多兄弟,早年丧母、排行靠后。是,什么都没说!
柳沁见张斓盯着这桌小吃发呆,微笑道:“可能,他有他的道理。等他回来,我替姑娘问问原因。”
“不用了。我正好有事,告辞。”张斓笑的有些勉强,说完连头都没点一下,就带着红绫大步离开。
周止站在门口,看了眼张斓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花厅里的柳沁,微微皱了皱眉。
中午时分,苏州城外人来人往,老丙驾着车实在快不起来,偏偏锦绣又在城中,怎么都要穿闹市。
马车进了城,尽可能的小步快走。
突然,老丙浑身一震,向左边人群中瞥了一眼,此时,拉车的马匹嘶叫着人立起来。马车边,一位老妇人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跌坐在地。老丙猛拉缰绳,竭尽全力控制受惊的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