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鑫庄附近都让人盯着,除了暗河和每日一些必要的进出,没有其他出入。庄子里存了金银和许多的珠玉珍藏,都不是用那些运秽物的方式能运出去的。”
“能够运送这么多东西的大概只有暗河,只是从暗河出去,路子就多了。阿易让人跟过,有车马的痕迹,但到了青山脚下就都失去了踪迹。”
“青山之上地势陡峭,洞穴颇多,要是放到山上藏起来了,近些日子可就未必找的到了。这事儿府衙也不方便插手,他们要的是广鑫庄大火的结果。”
容轩苦笑,“出了人命了,官府要有个交代,容家暂时能拦住没让官府把人带走,却也不得不让他们进入广鑫庄查看火场情况。蓄意纵火是定下了,只是现在老于头受了刑之后,依旧咬死了不知火油来源,也不曾买卖囤积过火油。”
“而老曹头在那场大火中没了,只有一名商队的伙计说老曹头为了泄愤,从自家的火油作坊里运来了火油。如今死无对证,曹家的作坊又离得远,暂时还未查证。”
“也就是说,我还未被带去过堂盘问,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老于头和剩下还活着的伙计足够忠心。万一让他们找到所谓的证据,即便没有口供,也可以将我锁拿。”
黎久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之前没想到事情竟到了如此地步,还以为容家为了脸面能拖上些时日的,谁知道他们真有把容轩送进去的意思。
她面对这种家人骨肉刀斧相加的事,虽说容轩已经说他不会逃避了,可她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听钱管家的意思,不管他们要做什么,眼下首要的就是逼你就范,交出容家的掌家之权,可是他答应我会保你平安,还说他会解决广鑫庄之事,找人顶罪。”
“我吃不准,他干脆就是骗我的,打算一拿到印信和对牌就立刻反悔,连虚与委蛇的功夫都不不肯用。还是说至少为了稳住咱们,多少肯做些功夫。”
“而且我有种预感,至少他们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就将你送入牢狱的,是有人什么事儿或是什么人让他们将原本的计划提前了。”
“那件事或那个人虽然提前有了动作,可是还没有到立刻就到眼前的地步,他们应该不会真就把你送进牢狱吧?如果是这样,容大人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这应该是容元修逼迫他们的手段才对,他们应该还有转圜的时间。
容轩看了看她,认真地道:“我若是只等着被他们要挟,只等着他们给的那点儿时间转圜,日后就算过了这个坎儿,也得被他们拿捏得不成样子。”
“还记得之前那几笔不明产业么?派出去的人还未查到太多的痕迹,可这些日子我闷在屋子里翻看家述录,就是我们容家有一位族老,年轻时想当史官,后来没有当成,便为容家写下了家史。”
“因为这位族老并没有正经地学过修史,加上这毕竟只是族中之事,没必要像正史一样记录得那般正式。这家述录便写得犹如随笔,记下了许多家中闲事。”
“我这人,刚开始管理庶务时没有师父带,就对着一屋子的账簿看,看不懂,就用学过的算学去分析,日子久了,就记住了账目里的很多东西。我记性好,像哪年哪月容家添置了什么产业,或是有什么大笔的银钱出入都大致有个印象。”
“最近我就对着这本家述录回忆我从前看过的账目,这上面记录着前朝末年的时候,容家曾经遭遇大难,阿易的父母就是在那时没的,而在这一年容家为了保住阖族性命,给当时一个路过的大将出了一笔很大的辎重军费,这笔银子耗尽了容家所有能够挪用的银钱。”
那时战乱,没有现银和可以典当的珠玉珍藏,就剩下了田地、铺子、庄子和作坊,田地荒芜,没有收成,铺子、庄子被洗劫一空,作坊没有了原料也只能停工。
要说将这些地和铺子出手换银钱和粮食,也是不能,战乱不知何时平息,西绥很多大户人家和百姓都向着中原九城甚至是荣原、大陈内外迁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接手这些带不走的东西。
想要贱价接手的,又把价钱压得太低,就算容家愿意不计盈亏,那价钱根本负担不起容家族人的开销,卖了也于事无补。于是,容家人着实困难了一阵子。
容轩继续道:“家述录里记载,就是在容家人就要连锅都揭不开了的时候,有一支军队经过西绥,在他们走了之后又过了一段日子,容家就突然多了一大笔进项,那时还来过一伙外族人,。”
“这些外族人里有荣原人,还有一些这位族老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家述录里只记载了那些人肤色发白、发色棕黑、眼珠发蓝,我猜测应该是西平外的一个国家之人和西平国人通婚生下的一个小族之人。这些人离开之后 ,每隔一年半载这些人还会来容家一次,直到天禹二年新帝登基之后才没有再来过。”
黎久薇听完便有了猜测:“你是怀疑那支军队不知是何缘故将那些逆产给了容家,然后老爷将那些逆产上出产的盐、铁,甚至里面囤放的铁器、兵器私贩给了西平国?而且这种事儿直到天禹二年,朝政肃清,战乱平息,才停止。”
她猛地一个机灵,目光惊讶,“也许私下里还有进行,这种交易不知道什么时候终止的,甚至可能私下里并没有终止,只是这位族老不知道才没有记录下来。”
容轩颔首:“你刚刚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或者什么人有了变动才导致他们的计划提前了,提醒了我了。若是事儿,是不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有人要到朝廷举发容家,我父亲提前得到了消息。”
“若是人,我猜会不会是当初给了容家这份逆产的人要回来了……当年那支军队究竟是叛军还是王军我暗中找人打听过,当时兵荒马乱,军马调动频繁,大伯父又未曾为官,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