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镇
晏殊、刘寒月一起到田地里视察收成情况。
晏二生和三十里镇的张里正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晏殊期待的问道:“爹,今天收成怎么样?”
晏二生激动不已,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刘家田庄和三十里镇的收成都很不错,每亩地能达到三千多斤马铃薯,足足比山地多增收一倍有余。”
张里正也是一脸喜色,大家伙儿忙活了一上午,看到田地里堆成小山丘的粮食,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公子、晏姑娘,你们真是我们三十里镇的大恩人啊。”
刘寒月道:“马铃薯的种子是晏姑娘提供的,你们的确该感谢她。”
晏殊笑道:“先不说感谢谁的话,我看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张里正,这批马铃薯要多久能收上来?”
“村民们都很积极的干活,按这个劲头儿应该十日左右就能收完了。”
刘寒月沉声提醒道: “十日后将这批马铃薯全部收集起来,按照我们之前签订的契约来分配,村民们分到手里的粮食可以选择留着自己吃,也可以分出一部分卖给我们,但这批粮食没有经过永定侯府的允许,不可以流到外面去。”
张里正连连点头:“二公子放心,小的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村民们也都会对此事守口如瓶的。”
当时刘寒月与三十里镇的村民签订的契书是按亩产总值五五分账,所以这五十万顷田地收上来的粮食,一半要上缴永定侯府,余下的一半则按照村民手里的田地多少来分配,手里田地多的就多分,少的就少分,但普通农户手里最少也有两三亩地,按照亩产三千斤来算,即便每亩地上缴了一千五百斤,还有一半粮食属于自家所有,怎么算都比耕种普通粮食要划算太多了,何况收上来的这批粮食自家吃不完还能卖给侯府,赚取的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刘寒月和晏殊去田间地头上亲自查看了收上来的马铃薯,个头没有空间里的大,但第一年耕种在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之下,还能有这个收成已经很不错了。
收粮的村民见到二人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农活过来道谢,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能看得出大家对他们的感谢是格外真挚的。
离开三十里镇,刘寒月看向晏殊。
“这批马铃薯收上来后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晏殊的目光从车窗外收回,转身朝刘寒月看来。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粮食给你,兵符归我。”前两年因干旱缺水,各地粮食绝收,信阳府虽然比北边的容城和南渭好一些,依靠刘家的减税政策百姓们勉强不必逃荒,但日子多半也是饥寒交迫。
刘家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在这两年养活五万冀北军也花去了大半,今年三十里镇收上来的粮食可以养活整个冀北军,所以这批粮食对刘彬父子至关重要。
刘寒月沉默的盯着她看了一阵儿。
“下个月就是乡试了,江辞已经回了信阳府,你不去见见他?”
听到这个名字,晏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色。
“对他而言此时的我只是个陌生人。”
刘寒月拂袖倒了两盏凉茶,端起一杯递给了晏殊。
“听下人来报,江辞和永安侯府的小郡主马上要定亲了,二人这半年间相处的不错,此次江辞来信阳府参加乡试都随行带着她,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了。”
晏殊双手捧着茶杯,浓密的长睫遮掩了眸子里的落寞。
“这种事不必告知我。”
刘寒月淡淡一笑,抿了一口凉茶。
“姐姐倒是豁达,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最终却让其她女人摘得了劳动果实,内心就没有一丝记恨吗?”
晏殊抬起头目光澄澈平静:“我为何要恨他?我的付出是出自心甘情愿,就像他拿命换我的周全一样,若我因自己对他的好来强迫他心里只能有我一人,那曾经的付出便不是出于情分而是交易,好聚好散,我们谁也不欠谁。”
刘寒月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若他是江辞的话就不会蠢到看不出自己的失忆并非意外,自然也不会随意被人摆布。
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江辞眼瞎心盲一些,最好爱上那个魏央,与她早日成亲才好。
可他又觉得,以江辞的心性没那么好糊弄。
深夜
江辞在书房内看书,房门外一抹身影抬手敲门。
“主子。”
江辞缓缓合上书籍朝门口看去。
“进来。”
暗线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径直走到江辞书案前。
“这是属下从三十里镇拿到的粮食,听当地村民说这东西叫马铃薯,还有这是马铃薯的秧子,属下也一并带来了。”
他将布袋打开,里面放着一株马铃薯秧,还有一整个马铃薯。
在看到那秧子时,江辞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
“这东西真的是她提供的?”
暗线点了点头:“如今整个三十里铺的村民都把晏姑娘当活菩萨,属下还得知去年晏姑娘组织半坡村的村民在山上就已经大面积种植了,据说这种叫马铃薯的粮食亩产惊人,若能掌握这批粮食的耕种权,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大隋的粮仓。”
江辞心里冷笑,外祖使得这一手偷梁换柱真是够狠,逃荒、粮食种子全都是抢别人的功劳,他们为了哄骗他还真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
深夜
晏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刘寒月白日说的那番话。
得知江辞和魏央订婚的消息,她心里不可能好无所觉。
可与其让他带着记忆面对她的死亡,不如忘记过往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看得出魏央是真心喜欢他,若他们成婚大长公主也会彻底倒向江辞,他们回京的胜算就更大一些。
虽然不喜欢凤老的独断专行,可他说的那番话的确有道理,帝王是不能儿女情长的,她的存在会成为江辞的软肋,等他入京之后她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累他,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倒不如趁早断了念想,她在信阳府过好余下的日子,也可以趁此机会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最起码在粮草和银钱上能帮上他,等他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自己扶持他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轻叹一声,晏殊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晏殊进入梦乡时,敞开半扇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开,一抹黑影轻巧的翻身进入屋内。
他站在窗前借着外面的月光朝屋子里环顾了一眼,一双清冷的眸子最后落在了熟睡的人身上。
女子面对着屋门侧身躺着,身上只穿着一件月色的吊带睡裙,那裙子的长度只将将到膝盖位置,露出一双笔直的小腿,即便屋内只有昏暗的光亮却依旧映衬的她肌肤似雪。
江辞矗立在原地许久,一双清冷的目光带着探究之色。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深夜跑到一个女子的闺房,可此时他便是来了。
抬脚走到桌前坐下,手肘抵在桌上撑着额侧,目光静静注视着女子柔美的面庞,明明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内心却有一种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最近见到的那些人都说他曾经很喜欢她,即便如今失忆了,这颗心在看到她时也会加速跳动,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之前一定爱惨了自己的嫂嫂。
目光转瞬扫过晏殊那双袒露在外的雪白手臂,剑眉微蹙,他这嫂嫂的穿着未免太……大胆了些。
他起身走到床边,伸手将滑落一旁的薄毯重新盖在了她身上,刚要转身离开时,突然被晏殊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吸引了目光。
这是他母后留下的遗物,他失忆前竟然送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