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
老皇帝的气色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今日一早便宣了江秋迟过来陪他下棋解闷儿。
整个上午二人都在寝宫内对弈。
“父皇,您棋艺高超,儿臣实在不是您的对手,这半日功夫儿臣从未赢过。”
老皇帝笑了几声:“朕看是你故意输给朕才是,其中有几局明明你已经占了上风,却故意下错了位置,作假的痕迹太过明显,还是太年轻了。”
江秋迟背脊绷的僵直,恭敬道:“父皇眼神如炬,儿臣这些小动作您都看的清清楚楚,儿臣只是想让父皇高兴,您这半日的笑容明显比往常增多了。”
老皇帝深深看了江秋迟一眼。
“老七可曾记恨过父皇?当年你因母妃和凤家一事受到牵连,朝堂官员联名上奏胁迫朕要将你贬为庶人,朕出于无奈只能先将你送去冷宫躲避风头,没想到一年后冷宫走水自此之后你便下落不明,这么多年来朕一直未曾放弃找寻你。”
江秋迟面上露出一抹感动之色:“父皇不仅是儿臣的父皇,更是这大隋的天子,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皆是父皇的子民,您虽贵为天子却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儿臣明白那是父皇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老皇帝很是欣慰:“你能这么想父皇很高兴,朕老了,这天下迟早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中,你来说说看如今你那几位皇兄里面,可有能担此大任之人?”
江秋迟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父皇,立储之事乃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几位皇兄都是人中龙凤,想必父皇心中自是有合适的人选。”
老皇帝捻起一粒黑子缓缓落入棋盘之中。
“老七就没想过自己也能争一争?”
江秋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心知老皇帝这是在试探他的心思,因太过紧张身体微微颤抖。
“儿臣自小生长在民间,自是比不得几位皇兄的雄才大略,儿臣对治国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自知难堪大任,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老皇帝静静注视着江秋迟看了许久,见他眼底的紧张和身体的反应都不像是作假,这才恢复了脸上的笑意,呵呵轻笑了两声。
“老七不必紧张,你也是朕的儿子,即便有这种心思也不可厚非。”
“儿臣不敢!”
伺候老皇帝的大太监杨公公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三皇子回来了,人正在殿外候着。”
老皇帝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请他进来吧。”
“诺!”
老皇帝对江秋迟道:“老七,你还未曾见过你三皇兄,正巧今日他来了。”
江秋迟起身恭敬的站在了老皇帝身旁,夜澜轩随即从殿外阔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江秋迟的脸上,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后,方才走到老皇帝面前。
“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吧,最近南渭那边有不少官员上奏了折子,多有对你的赞誉之词,夸你多次带兵出征抵御戎狄大军,有勇有谋、骁勇善战,如此看来到是没有辱没了皇家颜面。”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且儿臣在军营历练这半年之久,跟随几位将军一起上阵杀敌对儿臣来说受益匪浅。”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起来吧,来见见你七弟,今后你们兄弟要互相扶持才是。”
夜澜轩看向江秋迟。
“七弟,你终于回来了。”
“见过三皇兄。”
夜澜轩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七弟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去找你一起玩闹,不知七弟可还记得?”
江秋迟神情平静的笑了笑:“当时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记忆犹新,记得在冷宫的那个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我唯一御寒的一床被褥突然不翼而飞,为了不被活活冻死,我只能冒着大雪四处去寻找,结果在碧清池里找到了那床已经被剪成碎片的被褥,当时恰巧在河边还遇到了三哥、四哥和几位世子公子们在那边玩闹,不知三哥可还记得?”
夜澜轩和老皇帝的神情皆是一变。
江秋迟表面上没有提起是谁偷走了他的被褥,可话里行间都暗暗指向了罪魁祸首,在看到夜澜轩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时,老皇帝幽暗的目光倏然闪过一抹锐光。
这老三自小在他面前表现出谦和纯善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是另一幅面孔。
老七在冷宫被太监宫女责骂殴打,被其他几位皇子、公主以及他们的伴读欺辱嘲讽他都是知晓的,但暗卫汇报的消息中却从未提起过老三欺负过老七,若不是老三善于伪装,便是他的宿卫营里有皇后的眼线。
夜澜轩暗自沉思,当时小废物的被褥就是他唆使老四和那几个世家子弟去偷来的,眼前之人能清楚讲述出当年的情况,便足以证明他就是老七。
老七故意当着父皇的面提起此事,无非就是想让父皇厌弃自己。
哼,还真以为父皇对当年的事情毫不知情吗?
他在冷宫受到的欺负和虐待可都是父皇默许的,不然也不至于连冷宫伺候的小太监都对他非打即骂。
老皇帝沉声道:“好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少回忆些吧,老三,老七是你的亲弟弟,今后你要多照顾他一些才是。”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七弟的。”
话落,夜澜轩抬眸冷冷瞪了江秋迟一眼,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让他体会到比儿时更无能为力、痛不欲生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