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在客栈内养伤的这两日萧焱安排了专人照看,他似乎很忙,白日里鲜少能见着他的人影,不过每天晚膳时分萧焱都会及时赶回来陪晏淮一起用膳。
饭后,萧焱还会与他谈论一些治国之道、君子六艺之类,晏淮听的很是入迷。
他生在底层,像萧焱所讲述的这些都是贵族子弟才能学到的,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就像是高悬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得。
此时,萧焱正在教晏淮下棋,晏淮很聪明,经过两日的对弈他已经逐渐掌控了一些要领。
青云这时推门而入:“世子,晏三公子该换药了。”
萧焱抬眸朝晏淮看去:“今天就到这里吧。”
晏淮放下手里捻着的白子:“好。”
青云将一只白瓷瓶恭恭敬敬递到萧焱面前,萧焱接了药瓶后,青云识趣的默默退出去。
这两日晏淮身上的伤都是萧焱帮忙上药,所以当萧焱起身走到他身旁时,晏淮便顺手解了衣带将上衣脱了下来。
精瘦白皙的身上一片片淤青和鞭打留下的伤痕,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萧焱眸色深谙,有些心疼。
“这药有去除疤痕的作用,等你回去后按时涂抹,约莫半月后疤痕就能去除掉。”
晏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身上留些伤疤也没什么的。”
萧焱将药膏取出后轻轻涂抹在晏淮的伤口处:“你是读书人又不是武夫,还是不留伤疤的好。”
晏淮点了点头:“那就听萧大哥的,这药我会按时涂抹的。”
萧焱的手指缓缓划过他光洁的背脊,指腹下的触感光滑细腻,他微垂着眼眸遮掩了眸底闪过的一抹欲念。
“阿淮读书后可是想走仕途?”
晏淮神情怔了一下:“我没有想过,爹娘和夫子都说我读书太晚了,走仕途怕是艰难,倒不如读几年书后去学经商,也能谋个出路。”
“那你自己可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他能感觉出晏淮内心是有更崇高的向往的。
晏淮轻叹了一声:“我从小生活在乡下,见多了忍饥受饿、食不果腹的百姓,我也曾在这泥潭里挣扎生存,有人在冬日里因家徒四壁被活活冻死,有人因养活不了一家老小只能选择卖儿卖女,逃荒的路上更是见识了哀鸿遍野、山河破碎。不怕萧大哥笑话,虽我人微言轻但心中也有梦想,我愿未来能有一场河清海晏的盛世,百姓衣食无忧、民康物阜、国家兵强马壮、政治清明。”
萧焱眸光微震,想到那日江辞所说的话。
也许江辞是对的,眼前的少年有着明确的政治抱负,也有着坚定而崇高的信仰,这样的他本该像骄阳一般温暖万物。
“愿君心有所往、终有所愿!”
——
翌日
一早,晏殊、江辞二人结伴来客栈接晏淮回家。
萧焱等人也整装待发准备回安阳去。
在萧焱临走之前,江辞准备了一份送别礼。
“这是何物?”
萧焱有些疑惑的看向面前的箩筐,从里面拿出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
“此物为马铃薯,是我们无意中在深山找到的食物,这些你拿回去请一位精通农耕的人来种植,三月底就可以栽种下去,等秋收时会有意外之喜。”
江辞并未过多介绍马铃薯的好处,说再多都不如亲眼所见,让萧焱自己带回去研究吧。
萧焱道谢后将一箩筐土豆交给手下抬上马车,随即向江辞、晏殊、晏淮三人辞行。
“萧大哥,多谢你这两日的教导,我会努力练习围棋的,等下次见面时希望我们还能对弈几局。”
萧焱深沉的目光注视着晏淮:“好,希望下次见面时能看到你有所进步。”
晏殊也走上前道:“萧世子一路保重,多谢你这两日对我三哥的关照,今后若有需要我们兄妹二人的地方,可书信一封送到江府。”
萧焱点了点头,与三人辞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队伍缓缓离去,晏淮站在原地目送车队渐行渐远。
两日相处稍纵即逝,突然离别,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知己难求,虽然和萧焱的相处短暂,但却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这些对自己来说将终身受益。
“三哥?”
“嗯?”晏淮收回目光,朝自家小妹看来。
“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
三日后
深夜
晏殊睡的迷迷糊糊时,身边床榻传来一阵响声,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因为江辞中了牵丝引的原因,这几日为了安全起见晏殊同意让江辞睡在自己房内。
她坐起身朝屋内的那抹身影看去,江辞像是梦游一般缓缓朝门口走去。
见此,晏殊穿鞋下床,她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大氅披在身上,随即紧跟在江辞身后走出房门,始终与江辞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江辞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路朝着江府东院附近的侧门走去,从这扇门走出去后便进入了一条漆黑的巷子。
晏殊不敢与江辞保持太近的距离,等江辞走远之后她方才走出院门,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
江辞七拐八绕,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外,这时,晏殊也听到了一阵悠扬空灵的笛声,那声音就是从院子里传出的。
在江辞到达院落门外时,笛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院门被人缓缓打开。
天色昏暗,从晏殊这个距离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模糊身影,隐约能看到是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上披着一件蓝色的披风,整张脸隐藏在宽大的披风帽下,根本看不清容貌。
只见那女子的手在江辞面前晃动了两下,江辞便乖乖跟着那女子走进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