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彬心里暗想,眼下最好静观其变。
想通了这一点,他释然的笑了笑。
“江公子说的是,但愿那孩子能像江公子一样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晏殊朝江辞看去,见他清隽的面容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可她却觉得,此时他的内心一定被勾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侯爷,我们还是商议一下瘟疫的事吧。”
刘彬看向晏殊:“姑娘,你的药方真的能治好瘟疫?”
晏殊轻笑一声:“等岭泉镇被传染的百姓亲自喝了药,您自会看到结果。”
“那好,劳烦姑娘将方子写下来,本侯即刻命人准备草药,若此方真的有奇效,本侯一定重重有赏。”
晏殊问道:“侯爷,固城衙门那张千金赏银可作数?”
能生出刘寒月那么性子乖张邪气的女儿,刘彬此人绝对不像表面上这般好说话。
口头悬赏最不可靠,治病之前必须把一切谈妥当了,省的这位永定侯卸磨杀驴。
刘彬没想到晏殊如此直白的询问此事,心里暗道这丫头未免太着急了些。
“若你的方子真的对瘟疫有效果,这千两赏金自是作数。”
晏殊道:“除了这千两黄金之外,我还要另一样东西。”
“说来听听。”
“糙米、黄米、高粱面各要十担。”
三十担就是三千多斤粮食,对刘彬来说若真能解决了当下的瘟疫,这点粮食算不得什么。
可这丫头年纪轻轻的,实在不像是医术高明的样子,再加上她张口就要黄金和粮食,莫不是骗子吧?
想到此,刘彬心里冷哼一声,若她真敢拿人命开玩笑,他不介意事后直接砍了她的脑袋。
同是习武之人,江辞瞬间感觉到刘彬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杀气。
他冷冷看向刘彬,沉声提醒:“侯爷,我们既然敢深夜前来自是有十足的把握。”
这话一语双关,一是,对献出的良方有十足的把握。二是,他们来此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刘彬听出江辞话里的警告,他端起身前的茶盏掀开盖子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水。
“好,只要你们献出的方子真的有效,你们提出的要求本侯自会满足。”
“侯爷一诺千金,自是不会做出言而无信之事,不过为了不产生误会,我们还是立个字据为好。”
话落,晏殊将提前准备好的字据拿了出来,起身递到刘彬面前。
刘彬沉着脸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
“看来你们早有打算了。”被两个后生牵着鼻子走,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江辞道:“这张字据对彼此都是一个保障,侯爷的名声自是比这千两黄金贵重的多。”
言外之意就是,你若言而无信也别怪我四处宣扬,我赔了钱你丢了面儿,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刘彬提笔大手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字据交给了晏殊。
晏殊满意的收了起来,随即将提前准备好的药方交给刘彬。
“侯爷按照这个药方子去准备草药,一定要大批量的准备,岭泉镇八九成的百姓只怕都已经被感染了。”
刘彬看了一眼手里的方子,点头应了下来。
“这批药最迟后日一早让人备齐了送过来,这几日你们便住在这里以便随时观测病人的情况。”
晏殊摇了摇头:“眼下不仅岭泉镇的百姓被瘟疫折磨,城外数万流民的情况更为棘手,我们今晚从城外进入岭泉镇这一路看到许多被活活冻死的流民,而城内家家户户门口挂着丧幡,有些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道路两旁,耽搁一日就可能会有上千人因此而死。”
刘彬眉心紧蹙,看来情况比李守靖汇报的还要严重许多。
“这批草药需要从固城送过来,就算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要八九个时辰,本侯说后日一早已经是极限了,何况你出的这个方子是否有效也要观察几日,本侯不能拿城内几千人的性命开玩笑。”
晏殊道:“我手里还有些草药,明日一天我就能让侯爷亲眼看到那批病人有所好转,等侯爷见到药效,后日一早就将大批药送去岭泉镇给百姓们服用,我可确保三日之内城内的瘟疫得到控制。”
刘彬深深看了晏殊一眼,一日就能看到效果,三日就能控制住病情?
这话听着着实过分自信了些,连秦、恒二老都无济于事的恶疾,她竟然说的如此轻巧。
刘彬心里再次怀疑这丫头的目的。
目光转向江辞时,少年似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
“侯爷,过分多疑未必是好事。”
晏殊紧跟着道:“这种差事若做好了是功劳,若做不好想必侯爷也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我们有何原因自寻麻烦?”
刘彬沉思片刻,觉得是这个道理。
既然她敢承诺明日就能看到效果,他就看看这丫头要如何做。
翌日
天刚亮,李守靖带着几名官差便从岭泉镇赶了回来。
他们赶着三辆马车,李守靖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身后的两辆马车内乘坐的都是感染瘟疫后病情较重的百姓,有的甚至已经陷入昏迷。
李守靖半张脸用厚厚的一层纱布包裹住,生怕和那群病人有半点接触,都是站在远处吩咐手下们干活。
“将人从马车上抬下去,送进那边的营帐里,吩咐你们准备的厚棉被可准备了?”
“大人,已经备好了。”
“行了,你们把人送过去以后就暂时住在隔壁帐篷里,毕竟你们和这帮人有过接触,不排除被感染的可能,而且,这几日总要有人照顾这些病人。”
官差们心里暗暗叫苦,为这么一个县令卖命真是够悲催的,危险的活儿这个姓李的永远让他们先上,自己反而躲在后面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
现在人送到了,直接让他们留在这群被感染瘟疫的百姓身边,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几人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早已将李守靖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
这时,刘彬带着江辞、晏殊、秦大夫、恒大夫一起走了过来。
李守靖看到刘彬后急忙朝这边走来。
刘彬出声阻止: “停下,你和瘟疫患者已经接触过了,这几日没事不要瞎溜达。”
晏殊朝李守靖看了一眼:“侯爷,我这边正巧需要一些人手留下照顾病患,既然李大人已经和病人有过接触,他留下来帮忙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人,下官……下官身体不适,恐难胜任这个差事。”
晏殊故作关切的看向李守靖:“哎呀,李大人不会也感染了瘟疫吧?那就更应该留在此处隔离才是,不然传给侯爷和其他几位大人可就麻烦了。”
李守靖被晏殊气的面红耳赤:“你休要胡说,我没有被感染,侯爷,我只是老毛病犯了。”
刘彬冷冷瞥了李守靖一眼:“看你的气色想必没什么大问题,晏姑娘担心的有道理,你已经和这些病患近距离接触过了,还是暂时留在这里隔离几日为好,何况晏姑娘就是大夫,你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她会帮你医治的。”
李守靖听了刘彬的话,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他堂堂一个固城知县怎么能冒死去伺候这些刁民?
站在不远处的固城衙役们强忍着大笑的冲动纷纷低下了头,有人小声嘀咕一句“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