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的眼眸隔着纤白手背跟水墨相对，水墨心里一颤，被吻到的手背跟着了火一样。
撒加眼神暗了暗，直起身定定看着水墨，哑声问：“为什么不行？水墨。”他心跳失序，没能得偿所愿，那把火烧得他极难受。
趁着撒加放开她，水墨急忙后退了几步，有些结巴地回应：“抱…抱歉，撒加。太突然了，我……我……”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那天看到的撒加锁骨上的吻痕刺痛她的心。
对，她小心眼发作，她介意的不得了，可她有什么立场去介意。人家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在她还没遇到撒加的时候，他们已经交往了，这种亲密早就发生了，她又矫情什么！
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她调整不好自己的别扭，也只能先跟撒加保持距离。要说有错，也是她自己有错在先，发现撒加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就莽莽撞撞放纵自己的情感，以至于现在拧巴着。
真烦人。
还是读书比较省事。
“水墨。”撒加弄不懂女孩在逃避什么，可是他不喜欢她那么远。
“撒加，我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好！”水墨心一横，决定破罐子破摔。“我不想跟有女朋友的男生拉拉扯扯，就算我喜欢你，就算我知道你跟爱琳之间的关系并非单纯的恋爱关系，而事实上你们就是男女朋友，我觉得我自己之前已经做得够不要脸了，那是我的错。”
水墨略过撒加惊愕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她早就想跟撒加说了。
“撒加，你没有困惑过我当时为什么一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吗？”水墨觉得今天就是坦白局，把所有的事情说开了，以后会怎么样随便了，她实在厌倦这样遮遮掩掩，思前想后。
撒加眯了一下眼睛问：“为什么？”
“我整个初中出现一个漫长的梦境，里面是我跟你在另一个时空相爱的过程。而我爱上了梦境里的你，认可那份感情。但我明白现实是现实，梦境是梦境，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是分得很清楚的！”水墨干脆转过身去，不看撒加的脸，以免影响她思考。
撒加呈现呆滞状态，有种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现实还是梦境的错觉。水墨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可是组合在一起，好玄幻啊！
“我不知道梦境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水墨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背对着撒加，她也看不到撒加眼神越发晦涩内敛。“但我确定，我很爱很爱梦里那个人。如果你没有出现，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恋爱，跟谁在一起。因为我坚信我和他是一对一，独一无二的。”
撒加眼神闪了闪，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让阿烈接近你？又为什么，在那次舞会，允许我抱你，并且还给我回应。”
说到这个就有些尴尬了。
水墨垂首认错，小小声道：“所以我说我做错了啊！因为梦境里的你，让我一定要在现实里找到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别放弃他。我答应了。”
水墨叹气，有点伤感：“其实我也是傻了，把梦境当成真的，很努力去找他。我相信他说的灵魂不变，也相信他说的只爱我一人，所以我一开始就把你排除选项了。”
撒加心里升起一丝悔意，还有说不出的恼怒。
“撒加，”水墨转身抬起眼看向他，“我爱的那个人，不会爱上别人。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你！”
“那阿烈是怎么回事呢？”撒加抿了抿唇，固执地问。
“南宫学长……”水墨下意识揉揉手指，心虚地别开眼睛，“你被排除选项的话，最像梦境里撒加的人，只剩他了……”
撒加给气笑了。
同时也给自己蠢哭了。
所以兜兜转转，他在阴错阳差下差点把自己的爱人弄丢了？！阿烈如果再坏心一点，顺着水墨的思路加深她的误会，这会儿可能就没他撒加什么事了，对吧！！
撒加气水墨不信他，也气水墨竟然为阿烈动摇过，更气自己愚蠢到着了命运的道，把自己当成礼物送人，以至于他现在连喜欢女孩的一个吻都要不到！
“我没有爱上别人。”撒加几乎咬着牙开口，忍住揉捏眉心的冲动，“你别到处乱找了，我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水墨欲言又止，强行转移话题：“额，不早了，我们先赶路行吗？”
“赶什么路！”撒加气急，“你多少同情我一下，我被这该死的命运玩得够惨了！你当我喜欢被人下药，被人颐指气使，活得跟傀儡一样啊！”
水墨想起在幻境里看到的场景，撒加的灵魂被黑色的光线紧紧缠缚，她也不太确定撒加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目前的处境。但，听他的口吻，似乎，好像是，他察觉到了？？？
“不然咧？”水墨试探地回应。她也很奇怪，梦里那个骄傲又霸道的教皇大人，何至于如此卑微啊！以前撒加解释说是因为省事，可如果是梦里那个人，宁愿把命还给爱琳，也不会折辱他自己，再不然也有更多报恩脱身的办法，何苦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撒加好气又好笑，上前拉起水墨的手，闷闷开口：“先走。”
今天一定要把所有事都跟水墨沟通清楚，省的她总是躲躲闪闪，甚至异想天开，要把他丢了！这妮子真是让人又气又恨！她以为她逃得掉吗！！
冬天的晚上寒风呼啸，撒加和水墨并肩在路边行走，郊外的路上人烟稀少，仅有清冷的月光和延绵的路灯照耀他们前行。一高大一娇小的影子不停地被拉长，缩短，再拉长……景色稀松平常，远不及方才的日式庭院，可是撒加却觉得不管是天上的弯月还是路边绰绰的树影都是那么特别，他牵着水墨，她的手小小的，包裹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掌心温暖，她的手微凉，空气里似乎泛着甜蜜的花香，撒加弯起唇角，湛蓝色的眼睛里星光闪耀。
花了一点时间总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水墨交底了，撒加觉得内心从未如此轻松过。
“阿嚏！”喷嚏声打破宁静，水墨掏出纸巾掩在鼻子上，晚上有点冷。撒加停下来看向她，若有所思。这会儿温度降的厉害，水墨穿的大衣不够暖，他伸手摸摸水墨脸颊，冷得和冰块一样。
“你冷也不说？”撒加无奈，开始解自己大衣的扣子。他常年练武，对寒冷的抗性很强，穿大衣是因为好看，脱掉他也不觉得多冷。
水墨无言地看向他，还不是他使坏，把其他人先打发走了，不然这会儿她都到家了！
衣服盖在水墨身上有点大，看起来像企鹅，撒加右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水墨何等敏锐，立刻就知道撒加在笑他，怎么都不肯披他的衣服。
可恶，撒加居然偷偷嘲笑她矮！
撒加突然明白为什么加隆也好，阿烈也好都很喜欢逗这丫头，她气鼓鼓的样子的确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但是今天算了，水墨小心眼，他可不想被她记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撒加披上外衣，伸手将水墨拉进自己敞开的大衣下面，正好能挡住外面的寒风。
“这样好些吗？”撒加低头问。
她被撒加的气息密密包围，冻得有些麻木的手脚恢复知觉，这一方小天地让人温暖安心，梦境与现实在刹那间合二为一。
诚如撒加所说，不用再找了，那个人就是他。
“嗯。”水墨点点头。撒加揽着她的肩，他身上的温度驱散寒意，让清冷的冬夜也变得瑰丽起来。
水墨思索撒加刚刚说的那些事。
不断在他脑海里暗示的声音，能够剥离撒加真实人格的诡异力量，还有，转移撒加情感并且修改撒加记忆的技能…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梦境世界里，教皇撒加被恶灵寄生，恶灵背后有冥界女神刻耳操纵…但就算刻耳，也没有控制撒加记忆的能力呀。
水墨又想起撒加高温不退时她看到的幻境，她那时候，是不是误打误撞地，真的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她为什么有能力扯断绑住撒加灵魂的黑线？？
水墨看向自己的双手，难道，她其实潜意识还拥有梦里那个修正者苍蓝的能力？？
“在想什么？”撒加俯身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问。
“我在想，我梦境里，你也被命运折腾得很惨。”水墨轻叹一声。
撒加忍不住好奇起来：“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你的梦呢？”
水墨点点头，慢慢跟撒加说起她那个长长的梦。
10公里的路说长也不长，等水墨讲完故事，他们也顺利走到主干道坐在计程车里了。
“你是我的妻子？”撒加对这个结果超级满意。
水墨纠正：“只是梦里是！”
撒加微微一笑，无视她还在嘴硬，开口道：“迟早的事情。”
他懒洋洋托着脸颊看水墨，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尘埃落定。
梦境里的那个他有太多责任，而现在的他却不用那么忙碌，有更多的时间跟水墨在一起。
这也许也是他们会在今生相遇的原因吧！
那个操纵他的命运，可能就是他要找寻水墨付出的代价。
多幸运啊，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被水墨改写了命运，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注定呢。
撒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水墨有点坐立不安，还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跟撒加说那么详细了。
“谢谢你水墨。”撒加大手按在水墨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轻声道。
嗯？？？
谢谢你的到来，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的坦白。
谢谢你，如此喜欢我！
计程车停在水晶广场，冬天的晚上，在外面活动的人并不多，他们慢慢走到钟楼下，撒加停住脚步看向高大的钟楼。
这钟楼，有些眼熟。
十二个格子，每一个格子对应一个星座标记，格子里有一团如同火焰形状的蓝色光团在跳动，中间的指针一格一格旋转。
水墨也停下来，顺着撒加的目光看向指针笑着说：“撒加，这个钟楼，跟我梦里圣域的钟楼好像呢！”
撒加看向她，眼眸幽深：“水墨，你要跟我交往吗？”
水墨眨了眨眼睛：“等你恢复单身身份，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吧。”
撒加上前一步，弯起唇角：“好。为了避免某个人赖账，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水墨迷惘。她的视线突然被黑影笼罩，清冽的气息包裹住她。
在钟楼下的蓝发少年紧紧拥住女孩，吻上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约定不离不弃，在古老钟楼的见证下，盖章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