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怕什么,我男人可是周重山
面对江柔的质问,宋清浅的脸上神情未变,但是她的沉默,无疑就是默认。
宋清浅听到了。
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嫂子们对江柔的好心劝诫,还有江柔最后回答的那一声感谢。
此时此刻。
她们两人是心知肚明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打开亮话。
“小川,你先带着小花去院子里玩,我和宋阿姨有话要说。”
在正式坦诚谈话之前,江柔先让两个孩子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就剩下了江柔和宋清浅两人。
江柔关上门后,一转身,就听到了宋清浅问道。
“难道你不害怕吗?”
江柔一听,随即扬唇一笑。
她笑得淡然,但是也笑的轻蔑,好似什么都没放在心里。
轻哼道。
“我害怕什么?”
跟江柔的轻松自在,形成对比的,是宋清浅此时的认真和严肃。
“江柔,无论你之前怎么为我的身份辩解,但是我的出身和阶级是做不了假的,它会随着我一辈子。我永远都会是一个成分有问题的人。你跟我走的太近,说不定连你也会被认为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们也会用一样的眼光看你。甚至把你也当成——“
“把我也当成资本家小姐的同党?”
江柔接过了宋清浅后面的话。
她依旧轻笑着。
“清浅,你恐怕不知道吧,我上海岛的第二天,也被她们说是资本家小姐。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要是真的害怕所谓的名声,还有那些流言蜚语,早在那个时候就瑟瑟发抖了,也不会在一开始跟你接触。”
“我既然做了这些事情,就没有在害怕的。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我男人可是周重山,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概是为了让沉重得气氛,显得轻松一点。
所以江柔可以用玩笑一般的语气,刻意加重音量说出了“我男人可是周重山”这几个字。
她的脸上,满是眉飞色舞的小骄傲。
眼尾眉梢,都高高的飞扬着。
明媚发亮的眼眸里,是专注和认真。
江柔说这个话,绝对不是玩笑那么简单,而是在她心里真实认可的。
如此一来。
可把宋清浅给怔愣住了。
宋清浅这些日子跟江柔接触下来,从江柔温柔的表象之下,感受到一股新时代女性的坚韧。
无论是做饭,还是带孩子,江柔永远都是一手抓,就好像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一样。
她独立,自主,优秀,坚强。
跟宋清浅曾经在欧洲杂志里,看到过的新浪潮女性一样。
宋清浅可以接受其他的嫂子们,一嘴一句全都是“我男人”怎么的,却无法想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江柔嘴巴里说出来。
她怔愣着,下意识的痴痴问道。
“你这么依靠一个男人,就不觉得……“
后面那半句话,宋清浅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在一番神色挣扎之后,说了一句。
“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江柔反问,“我和周重山是结了婚的夫妻。我是他女人,他是我男人,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江柔又道,“既然是夫妻,不就是要两个人相互依靠、相互扶持。如果结婚之后,我还只想着我自己,那干什么要结婚,一直一个人不就好了?”
“周重山在身份地位上,的确比我厉害,我不得不依靠他。只要有他在,这个军属大院里就永远有我的生存空间。”
“可是他在做饭照顾孩子这方面, 就不如我,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我在操持的,这些事情上他就要依靠我。”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之所以产生婚姻制度,不就是为了相互弥补,相互依靠,然后让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比一个人的时候过得更好一点。”
“如果还要计较谁靠谁更多一点,那岂不是会活的很累?”
“我才不想活得那么累。有些时候,做一个依靠男人的小娇妻,其实挺好的。”
江柔也曾她自己一个人过。
那是她的上辈子。
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拒绝了爱情,拒绝了婚姻,拒绝了孩子。
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自己的事业上。
虽然过得很充实,但是在某些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她身边能有一个相互扶持的男人,有一个可以作为避风港湾的家庭,那会是怎么样?
人生的选择是没有对错的。
江柔上辈子的人生无疑也是精彩的。
只是那样孤单的人生,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好不容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新生了一次,她想尝试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人生。
而且,这个年代是有一定的特殊性。
社会的风气没有开放,生产力和科技水平也没有提高,完全没有足以一个女性独立生存的空间。
大部分的女人,都只能成为依附于男人的存在。
像宋清浅这样,受过先进思想教育,接触过欧洲时代潮流的人,反而成了这个时代的异类。
她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宋清浅一直以为,江柔是跟她一样的人,最起码从某些想法上,她们应该是一样的。
但是听了江柔的这一番话后,宋清浅发现她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江柔保留了她骨子里独立坚韧的一面,却也将另外一面跟这个时代融合着,让她更好的适应周遭的环境。
宋清浅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江柔只是初来乍到,就和大院里的这么多婶子都相处的这么好。
她可以跟赵桂芬,从村来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嫂子唠嗑,聊八卦,看男人。
但是也能理解和欣赏宋清浅的骄傲,并寻找到她能接受的方式,更融洽的相处。
江柔就像是一汪清水。
将她放进什么样的容器,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形状。
但是又不失去她的纯净本色。
这样柔软又灿烂的生活姿态,是宋清浅从未见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