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工作是走访制药厂。
当地生产黄精等药材,制药厂的主要产品就是九蒸九晒的黄精、何首乌等制品,厂里工人一百多名,沿袭着传统的手工工艺,说是工厂其实更像个家庭小作坊。
厂长叫魏思康,他热情介绍着走到蒸制车间,里面几个上了岁数的工人停下手来局促地看着他们,魏思康说:“县长,我们厂里每月产值五万块,扣除材料和工人成本,每月能向县里缴纳六千五百块收入,前年的时候能占全县生产总值百分之八。”
这个说法很耐人寻味,从前鸡唐县产值只有一百多万,几万块确实很厉害了,不过去年就不够看了。
张汉东点点头,就在这时一个老工人忽然抬头说:“张县长,我有一个治疗感冒的药方,配置并不复杂,只要厂里愿意生产,我愿意把药方无偿献给国家。”
“感冒药方?”
魏思康批评他说:“孙老西你那药方见人就说,县长,您别听他瞎说,生产中成药需要投入大笔资金和设备,咱们药厂好好的,为什么要冒险生产那东西,不在计划内的东西,你生产出来怎么卖的掉?”
老工人急切说:“我这药方感冒一吃就好,厂里现在只发百分之八十工资,再这样下去,大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你胡说。”
这是张汉东不知道地情况,他看了一眼魏思康,魏思康察觉失言不觉老脸一红说:“县长,我已经跟他们都说过了,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大家勒紧裤腰带,一定能顺利渡过难关的。”
张汉东看看魏思康溜光水滑的脸蛋,再看看老工人满脸的沧桑,心说你勒一勒没关系,老工人这样的人再勒紧裤腰带,腰都能给勒折了。
“老人家,你的药方叫什么名字?”
“这是家里流传下来的老方子,也什么名字,家人一直叫它感冒灵,县长,药一定是好药,我配的药附近多少人家生病就来讨,吃了就好。”
“药怎么能随便吃,生病还是应该去医院的,以后别随便拿给别人了,吃坏了怎么办,别到时候再好心办了坏事。”
他虽然批评老孙,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个感冒灵,难道就是那个感冒灵?
老孙被说:“县长,不会的,我们制药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医术,对症的才会给。”
“人命关天小心无大错。”
张汉东点点头才对魏思康说:“魏厂长,孙师傅一心为厂的精神是值得鼓励的,药方你们合计一下,如果孙师傅的药方没有问题先生产一些出来,做一些临床实验看看。”
坚决拒绝制药厂的留饭,张汉东三人出了厂子发现时间还早就说:“刘军你带我们去县招待所吧,今天咱们在那吃饭。”
他的车太扎眼了,不论走到哪里都广受关注,专心开车的刘军忽然惊叫了一声说:“老板,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能不能让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顺着刘军的眼睛看过去,前面有十几个人围着,圈子中间有个穿着旧军装的年轻人正在打拳卖艺。
刘军下车走过来,那个年轻人立刻停止了表演,满脸激动得和刘军握手,两人说了几句话,一起朝张汉东走来,刘军介绍说:“县长,他叫高明亮,是我的老班长,想不到他居然就是鸡唐县人,今天正好碰到了。”
高明亮的年纪跟刘军差不多,都是二十七八岁,他站得笔直行了个礼说:“首长好,退伍军人高明亮向您问好。”
张汉东很喜欢他这种干脆利索的作风说:“你好你好,今天既然碰上了,刘军你就请战友好好吃一顿,我给你报销。”
刘军并不推辞说:“好。”
不想张汉东才到招待所,刘军就情绪激动地带着高明亮找过来。
“县长,他们胆子太大了。”他平时一直遇到再大的困难都很冷静,今天一反常态的样子张汉东看的有些惊讶问:“出什么事了?”
“我退伍后老班长已经升了连长,因为身体出了点问题退伍,以他的级别县里是应该安排工作的,也已经给安排到交通局了”
张汉东不由重视起来,交通局应该是个不错的单位,可看着高明亮的样子,不像是有工作的样子,上面安排好的
刘军气得胸口直喘说:“我”他是直爽的性子,今天的事估计是被气着了,才会话也说不出来。
高明亮说:“老刘你消消气,首长,还是让我来说吧。”
高明亮拿着介绍信到交通局报道,交通局人事科收了他的介绍信说:“你先回去等信吧,工作安排好了,我们会专人通知你的。”
他也就回家等信了,谁知道一等不来,二等还不来,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二个多月,高明亮再也坐不住了,又到交通局来打探消息,可他得到的回复是:“人满了。”
高明亮呆住了,组织上安排好的工作也会遇到这种问题?
人事科的人接着说:“你回去吧。”
高明亮转身想走,忽然想起自己的介绍信说:“领导,我的组织介绍信呢?”
人事科轻描淡写说:“丢了。”
“丢了?”高明亮一听简直五雷轰顶,这封介绍信关乎着他的工作,现在弄丢了,该怎么办?当下就在人事科大吵大闹起来。
这情形恰巧被人事科领导看见,当场叫了几个人把他撵出去,高明亮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工作没有了,他也认了,自己安心在家务农,可是后来有人找到他说了一件事,让他火冒三丈。
原来,交通局里多了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上班,就连资料上年纪都是一样的,但高明亮去看过之后才发现,交通局的找个高明亮,比他小了足足十岁,只有十七。
张汉东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越是在县城呆得越久,越是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势力,无时无刻不在挑战法律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