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认真的?”黑暗中,秦红梅的眼睛亮得像两盏灯。
“只要你愿意,咱们明天就结婚。”张汉东坚定地说。
脑海里却闪电般地回想前世,他立刻把这个想法甩掉,这一世秦红梅的恶并没发生,或者说她和周金枝的缘分更像是在救赎,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因为心里的疙瘩,却不由自主走到一起。
秦红梅是完美的结婚对象,她聪明、顺从、而且文化程度不高,一直默默在家撑着这个破败的家,把周金枝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她一直替张汉东照顾这个家。
秦红梅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秦红梅慌乱地说;“咱们赶紧出去吧,总让大家等着不好。”
张汉东拉着她不让她走:“你不用整天为别人着想,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只是为你自己,就像现在,如果你不想出去,你就不用出去。”
“我没事。”秦红梅答应着站起来,硬把张汉东拉起来又说:“你真是傻子,小婉那么好的女人”
“可我觉得,你哪里都更好。”
没有甜言蜜语,几句最平淡的语言,偏偏张汉东却觉得温暖又安心。
两人走出屋子,外面的众人明显松了口气,秦红梅说:“菜都凉了,你们先聊会天,我去热热。”
吴氏和张蕙兰站起来说:“红梅,咱们一起去。”
大家都是来探望张庆海放出来的,虽然他被拘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张汉东却在宴席上一言不合把主角撵到香江那么远,被撵走的人还是他亲爹。
一时间在座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得到的肯定是齐声指责:“不孝。”
可是张汉东做这种事大家都觉得似乎本该如此,张庆海今天就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咬,也许让他离开这里,对他才是最好的。
张汉东举杯敬了长辈们一杯问说:“泥鳅叔,批发店最近生意怎么样?”
“好的很,汉东,你真把你爹送去香江了,还是出去几天就回来?”张泥鳅藏不住话,又把话说出来。
“他真去香江了,这不是很好吗?在家一直作天作地的闹,现在走的远远的,听不见闲言碎语,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吧?”
“额”在座的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赵石军放下筷子说:“汉东,你应该跟你爸商量商量的,你这样不是撵他走吗?”
“姑父,你觉得他是能跟别人商量的人吗?我替他做主比较好,咱们县里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见识见识资本主义的发达,以后回来吹牛也有话说。”
在场的别人都觉得怪怪的,张青山却是心里一紧,怪不得都说他张老二心狠,对亲爹都能这样,自己以后做事还是小心些吧,别犯到他手里,不然一把年纪呛起来,到时候他可不会给人留脸。
亲爹都如此,何况自己还是外人。
张泥鳅却不像他瞻前顾后,仗着酒意说:“你爹走就走了,我跟你说红梅是个好姑娘,你敢对红梅不好,我饶不了你。”
“呵呵,你们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好歹吗?”
接下来大家都没再提张庆海,赵石军很关心动画片的制作,张汉东说:“姑父,有时间你也去京城工作室看看,美院蒋老师也是大画家,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赵石军说:“蒋老师是真正的大师,我可不敢跟人家比。”
“可我觉得姑父才是最厉害的人。”张汉东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客气。
赵石军笑说:“如果我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你一定不会这样想。”
张蕙兰正好端菜过来嫉妒地说:“可不,汉东从小就跟你亲,比我都亲。”气氛又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张青山又说起信用社贷款的事,马家沟大队的人都在懊恼不能跟张汉东一个村子,你看看人家后湖村的张汉东,为了乡亲跑去找县长,县长特批免了全村的贷款利息,那可是不少钱啊。
张青山说:“要说现在日子最好过的,还得是四叔和福娃爷俩,他已经在城里给福娃盖了房,听说还给孩子定了亲。”
“是吗,那可太好了,福娃从小受苦,现在终于不用受罪了。”
张汉东忽然想起福娃当初不想结婚的话来,看来经济条件好了,孩子的想法也改了,钱不是好东西,可是能解决人世间百分之九十的难题。
一帮人正吃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哭喊声,哭声越来越响,夹杂着一个女人大声咒骂,张泥鳅听了一会脸色变了,忙起身往外跑。
大家出来一看,只见村口站着不少人,一个妇女哭着跪在地上,对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太婆磕头。
吴氏抹着眼泪说:“作孽。”
“奶,他们在做什么?”
吴氏说:“你大姑真的把他家儿媳妇卖了,男方来带人了,秀娟那么好的媳妇都容不下,她的心可真狠。”
“卖人?”
大姑并不是亲的,她是张泥鳅的大姐,十五年前离婚带儿子回家过,当时女人离婚名声很不好听,亏得张泥鳅家也是大家族,她自己个性也强。
虽然如此她过得也不容易,整天给几个兄弟这家干活那家干活,兄弟家的孩子可以说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后来儿子大了她给儿子娶了亲,生下第二个闺女后,儿子生暴病没几天就死了。
大姑就把儿子的死怪在儿媳妇身上,说是她克死的,天天不让吃饭,儿媳妇的日子过得特别艰难,为了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也咬着牙忍了。
想不到大姑变本加厉要卖人。
张泥鳅呲溜窜到身边说:“大姐,你糊涂啊,家里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为什么要把外甥媳妇卖掉。”
大姑狰狞着脸哭诉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兄弟,替这个克夫的女人说话,留在家我早晚也会被她克死,我好好的儿子啊,被这个女人害了,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张泥鳅听完居然没再说话,闪身躲开了,旁边的银瓶叹息说:“秀娟要是生个儿子,那老婆子也不会这么对她,真可怜啊。”
张汉东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不由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