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认为他应该洒脱。
可是大道理高高在上,教导人要绝对理性。
但人生来感性。
矛盾重重。
而他,只想遗忘。
偏偏记忆力太好,忘不掉。
最后被折磨的四分五裂,没疯掉是他最后的挣扎。
听着对面男孩低低的控诉,压抑愤怒,像濒死的小兽,叶景的心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是实在受不住了啊!
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叶行觉得林汐的情绪不对劲,他急忙安抚:“你冷静下,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乖,林汐,看着我,深呼吸。”
林汐看着他,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下来,发红的眼睛恢复正常,他按压太阳穴,“放心,我没疯。”
趁着林汐低头看文件的间隙,叶景和叶行悄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有点吓人。
两个人有些担心林汐的心理状态,谁也不敢再多言。
二十年前,长江医院刚刚才修缮,温琴是在市立中心医院生的孩子,预产期早了十天,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叶景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生的时候很顺利,刚出生的孩子不吵不闹,被护士抱出去之后,医院意外失火,人员混乱,火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但是婴儿已经不是原来的婴儿,可以说,孩子还没见过父母的面便被换走了。
护士名叫陈倩,十八年前死于脑癌。
林汐翻页,于容在温琴的前一天产子,但是于容是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却昏迷了三天,这期间,孩子父亲不知所踪,只好由护工照看。
林汐在那生产时间上看了许久,按照时间,叶骄比自己大三个小时,一个前一天晚上11点,一个凌晨两点,也就是说,他们生日不是同一天。
他连生日都被占据了。
叶景见林汐盯着那串数字看,心里如鲠在喉,难堪至极,林汐回来的那一年,他们只给叶骄过了生日,用的还是错误的日期,当时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却恬不知耻奢求他的原谅。
他们怎么求的出口的?
林汐扯扯嘴角,不发一言继续往下看。
他在于容的照片上看了许久,突然说道:“这不是她。”
虽然很像,但是,这不是他的养母。
叶景和叶行不敢相信,“不是?”
林汐:“五官比例不对,这个应该才是真正的于容,我认识的于容五官和这个有些微的区别,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是我可以。”
他放下这份文件,“真正的于容应该在难产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徐冰。”
叶景手指微颤,“徐冰?”
真相隔着一层纱布,看不清,但是,足以让他感到恐惧。
林汐还能笑出来:“一个基因学博士,居然甘愿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生活十几年,真让人佩服。”
他突然就有了另一种假设,孩子被放错位置是真,徐冰想要的孩子应该是叶骄,却阴差阳错,被换成了自己这个炮灰。
当然,一切只是猜测。
“基因学博士?”叶行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杯,他想理清其中的关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啊?”
林汐还是那句话反问:“你觉得呢?”
“这些先不提,我会查清楚的,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看的是叶景:“八年前,叶家有人去过湘北吗?”
八年前?叶景回忆,最终摇头:“没有,我从未去过。”
“我问的是,叶家,你没去过,不代表别人没去过。”
叶行却是骤然心惊,八年前,那年冬天,他看向他爸,嘴唇蠕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叶行才说道:“爸,你忘了,八年前的冬天,爷爷奶奶曾经去过”
叶景终于记起来了,那年冬天,叶威和柳如月闲来无事,曾去湘北旅行了将近一个月,回来后就出了国,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定居,一年回来三四次。
可是,就算是去过,这又能代表什么?
而叶景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五年前,妻子温琴也去了一次,之前没觉得异常,现在想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林汐从叶景的脸上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八年前的冬天,他曾见过一次来自帝都的车子,很豪华,很多人围观,他没什么兴趣,因为林强又喝醉了酒,他不敢回家,在路上与那辆车擦肩而过,当时并没在意。
但三年后,他又再次偶然遇到了那辆车,看不见里面的人,但他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发觉车牌号一样,竟是同一辆车!
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却在多年后的现在,在养母的身份曝光后,开始怀疑巧合的合理性。
那个地方,太过偏远,几乎不会出现那种豪华的车,还是同一辆车,这几率,太小了!
既然怀疑,那就不是巧合。
“车牌号da73xx,是你们家的车吗?”林汐看着他们的脸,观察人的想法可真有意思。
叶行很快就查到了,“是,早已报废了。”
“以前是家里的通用车,老牌车,大而宽敞,安全性也比较好。”
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茶水已经凉透,林汐招呼服务员:“我来买单。”
叶景想说什么,却被现实压迫的喘不开气,林汐结完账,坐着没动,“没牵扯到徐冰,我也懒得查这些,左右不过是舍不得叶骄罢了,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从回到叶家的那一刻就怀疑过这件事的合理性,但我当时,呵,太天真。”
“所以,还觉得和我有和解的一天吗?”
林汐:“除非我死。”
从茶馆离开,林汐走进了阳光里,他神色淡漠,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冷彻如冰。
草!
叶行捶了下桌子,离谱!
这他娘的都是有病吧?
鬼迷心窍,自私冷漠到这种地步!
叶景和叶行说:“虽然我还是相信你妈,但如果你妈早已知道叶骄不是亲生的这件事,还选择瞒着我,我会和她离婚。”
叶行:“先查清楚再说吧,爸,妈虽然糊涂过,但是,毕竟是亲儿子,她不至于瞒着不说啊!您先别下定论,我再查查。”
叶景鬓边白发又多了些,岁月不饶人,他老了。
叶行看的心酸,他能做的,只有更努力更强大。
低头给景南发消息:“晚上,出来喝酒吗?”
景南很快回他:“不喝,你也别喝,身体都那样了,不要命了。”
“可我想喝。”
景南:“喝个屁,老子忙着呢,边儿玩去。”
叶行更郁闷了,他早就发现景南缺根筋了,作朋友一点也不合格。
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