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铃音一声比一声更加急促, 不知为何给一种极压抑的危险感。心脏仿佛在那瞬间失衡,下意识的提起警惕来。
这是一种莫名的危险直觉,完全是因为经历了多次副本危机和生死关头, 才会生出的玄妙预感,一下坠在心间。
现在这个特殊时间点多少有些特殊, 其实很难不让怀疑——现在正在敲门的, 到底是他们要迎接的房主,是什么的东西。
要知道“门”有时候拦的是鬼,很多外鬼怪, 需要征求类的意见才能进入门内。
缺乏万一,红姐守在门前,却没开门。
是向着房主发了一条短信询问:“您。请问是您到墅外面了吗?”
短信刚刚发过去, 铃声忽然间变得更加急促尖锐。仿佛有等在门口,十分狂躁不安的狂按着按钮。
哪怕他们听不到敲门声,仿佛能察觉到那正在十分狂躁地疯狂拍打门边。
虽说照顾房主是小萝的任务, 但这其实和其他任务玩家息息相关。
如果得罪了房主, 很可能接下来的任务会不顺利。
所以一听到这仿佛加急催促的门铃音,其他玩家稍微怔了一下。像是老王已经下意识往前走上一步, 想要把门打开。
毕竟他们身处墅的时候, 少有上门。像是这些天来, 就只有戒舟衍过来了,外面的不是房主又会是谁?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 情绪却又更沉了下来。老王向前走了几步,又走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那股危险触觉时刻萦绕在旁边,仿佛连手指僵硬的发麻。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一时没了作。正这时红姐却又收到了短信——
“我已经到了。开门。”
红姐看到短信时, 才像确认了什么。微松一口气。
“确认过身份了。”
她说道,同时走上前,想要按一下开门的开关。偏偏这个时候,元欲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手指的作很轻,像是一只落蝶般搭在了红姐的衣袖上。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元欲雪已经扫描完外部景象。
门似乎是由特殊材质制成,才让他扫描的时间久了一些,花费的能量略多一些。
一只由类审美来判断,应该是很奇形怪状的“怪物”正抵在了门边。
的身体是一滩软烂的烂泥般,无数只怪异触手从烂泥当中生出,正抵在门上不断地摩擦,疯狂地拍打着提示的门铃。
同时那张脸——如果能形容成脸的话。
那团物质正抵在门边,试图从那些缝隙当中钻进来。不过目前没有成功。
要是真的将这只东西放进来,元欲雪倒不是不能解决。不过他一向秉承着能节约能量就要节约道理,没打算多浪费时间,于是在那瞬间按住了红姐的手,声音冷冽又平静:“不要开门。”
红姐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机拿出来,以为是元欲雪没注意到房主的来信。她解释道:“的确是房主到了,他回了短信。”
元欲雪低头看了一眼红姐递过来的屏幕,屏幕上的光芒略略映亮了元欲雪垂着的睫羽,他微微应了一声,音『色』依旧很冷淡,又忽然问道:“……的确是他回的。”
“可他一不会骗我们吗?”
红姐顿时又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比如房主没事撒谎做什么,难道会有什么处?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了。
房主为什么不可以骗他们?
说到底,他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甚至有可能是相互对立的敌。
房主需要他们,但想弄死他们。
玩家现在身处副本当中,不能因为没有玩家折损,便否认副本的危险『性』,这作为一个陷阱来讲,是完全行得通的。
她刚才轻易将信任交付给了一个对立阵营的存在。
元欲雪又想了想,说道:“刚才你收到短信的时候,门铃声没有停止。”
元欲雪和其他不同,他对声音频率十分敏感,甚至能总结出数据记录下来,因他当然能注意到刚才的门铃声不仅没有停止,甚至一下比一下更急促。像是外面的狂躁不安地不停击打按铃一样,从没有一分停顿。
这当然是很怪异的行为,不是说不可以一边按铃一边单手回短信,但是这样的『操』作不说多难,首先是不方便,不符合下意识间的行规律。
红姐想起这点后,忽然觉得背上浮起一层寒意来。
小明微微上前一步,几乎算是迫切地看向了元欲雪,声音十分微弱:“元欲雪,你、你觉得外面不是房主吗?”
其实元欲雪的意思很明白了,所以小明没等他回答,兀自答了话。
“我觉得。”他微微低下头,看上去十分胆怯的模样。小明的确是这样胆小的,连那双支撑着他站立的双腿在微微颤抖般。他神『色』十分恐惧,声音低哑,“我感觉到很奇怪……但是、但是如果我们真的不开门的话,会不会房主惩罚?”
这一声疑问是落在实处。他们等待一天一夜,耐心几乎很难不消耗,现在又是深夜,几乎所有有些心浮气躁。
如果不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元欲雪,恐怕其他早就打开门了。
元欲雪垂眼略微想了一下,问红姐借她的手机:“我可以用一下吗?”
红姐当然很信任元欲雪,没犹豫便将联系房主的手机递给他。元欲雪低头打字,发送完短信才给红姐。
她略带疑『惑』地低头看去,顺便将元欲雪刚才发的短信念了出来——
“开门了,只是怎么没见到您?”
读出来后,他们明白了,这完全就属于诈。如果房主现在正在门口,当然会十分恼怒地反驳他们。
大门当然没有开,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从之前房主提供给他们的一系列任务,包括他安排任务时的强势语气来看,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十分强势自主的,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关在外面,这群“受聘员”对他撒谎的委屈。
但事实上,在元欲雪发出那条消息之后,他们并没有再收到任何来自房主的回复,门口的剧烈门铃声依旧没有停止。
老王看着那扇门,喉结微微滚,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副本当中的怪物并不一会让他们畏惧。
但时玩家们心底生出的凉意,是与危险擦肩过的惊险。
刚才一瞬间行差踏错的话,现在该面对的就是极恐怖的形式了。
他们更清楚,房主不管怎么样,绝对不是和他们一边的……想害死他们差不多。
在这种极为沉默的寂静中,那尖锐的门铃声未停止,直到终于消停,无上前开门,众心底是陡然生出死里逃生感。
大概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众守在大厅当中。
快两点半了。
戒舟衍的神『色』变得相当不耐烦起来。
他当然不用守在这里,只是顺便陪着元欲雪已。
虽说他并不需要睡眠,但是光是那名不现身的房主,让元欲雪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便足以让他生出恼怒心思了,脸『色』变得更加冷漠起来,充满戾气。
正这时候小萝从凳上跳起来,『揉』着眼睛说:“他是不是不来了呀?”
话音刚落,门外再次响起了门铃的提示音。
经过上一次的经验,许多面对这门铃,快有阴影了。
只元欲雪看向门外,扫描过后,对着其他略微颔首。
这种信任其实是很不讲道理,很没有逻辑。但是其他却仿佛在瞬间吃下一颗心丸般平静下来。众站起身,阿剑唇微微一抿,步伐最快,已经上前将门打开了。
在浓稠夜『色』当中,墅外的灯略微亮起了两盏,在奇异黑暗中显得相当微弱,仿佛风吹拂便灭一般,却一时映亮了门外的面容。
他只身一,带着两个极大的行李箱,时正微微往行李箱上一靠,一派闲适姿态。
房主大概三十多岁,是很端正和气的长相,只眼角有时候往下一垂搭,便透出一股难言的不接近感。
时他见到门打开,抬眼望去,脸上竟然带了笑意……是那种不入眼底,十分模式化的笑容,声音慢吞吞的:“不意思,有些事要处理。之前以为马上就能到门口,所以让你们提前开门,没出什么事吧?”
他的语气虽然算不上热切,但绝对能称作和蔼。但时听到他的话,玩家们的脸『色』一时冷了下来。
因这话虽然和气,其实却带着很鲜明的恶意。
很明显,他绝对知晓先前玩家们所面临的困境,但非但不帮忙解决,撒了个谎,差点便造成极为麻烦的后果,偏偏这个时候要提起。
但因副本当中的身份所致,玩家们勉强按捺,满脸冷漠地邀请他进来。
行李箱丢在外面,自然是让玩家帮忙提着的意思。
老王离得最近,就不为难小萝,上前一步将行李提起来,差点那重量压得手腕一折,面上『露』出为难神『色』。阿剑看出那其中另有玄机,上前默不作声地帮忙,在上面画了一道简易的轻身决,这才搬的起来。
这是一种无声的为难了。
房主表现的虽然不算和气,但算带着一张笑脸,看上去很相处的模样。
但一些细节处,便能体现出他的棘手了。
比如进来后,房主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试住员们,只挑剔的观察着墅的客厅。
他语气平缓,相当慢吞吞地评价着,仿佛对于哪一处的装饰,能挑出『毛』病来。
一边觉得里面的内装摆饰似乎不太对劲,是不是拿走了,目光里透出一点怀疑来。一边挑剔哪里的角落清洁做的不够到位,让负责清洁墅的老王和阿剑现在去擦干净。
他的言辞态度不算刻薄,绕着弯的阴阳怪气,非常显得欠债。简直让玩家们脑门上能冒出些许青筋来,觉得房主果然很让生厌。
比每天霸占着元欲雪的戒舟衍讨厌。
小萝藏在群背后,她长得不高,轻易能在其他玩家背后藏住身形。时正微微抬起头,像是奇一般地盯着房主,那双眼瞳孔黑沉,微微睁大许多,更像是一只精致却又空洞的洋娃娃了,只沉默注视着他。
偏偏这时,房主却毫无意识到她的存在,仍在用那种仿佛客气般的语气挑剔着。
挑剔完客厅环境,又让老王和阿剑去清洁完那几乎看不见的灰尘,他才像勉强满意了一般,双腿大开地往沙发上一坐。气质倒更像是暴发户了,总是无意中流『露』出这种傲慢的地方。
“我姓徐,你们喊我徐老板就。”
房主一边说道,一边让给他准备洗澡的热水和夜宵。他一路过来“舟车劳顿”,这时候累了。
热水不必提,毕竟墅内设施是挺全面的,让放个热水不算特困难的事。
但食物的话,他来的太晚,这时候只剩冰箱里的残羹冷炙。就在红姐想着要不要随便热点什么应付他的时候,房主却开始点菜了。
点的虽然是冰箱里储备食材能做成的菜『色』,但真正蒸煮起来却极其繁琐又耗时间。房主相当没这个麻烦的自觉,兀自点完菜,又说道:“我洗完澡后做,不难吧?记得快一点……”
房主低声催促完,忽然『露』出一个很阴沉的笑容来:“我不喜欢等。”
红姐原本满心暴躁,可看到房主忽然『露』出的笑容时,心底又往下沉了一下,想到恶鬼附身的那一夜。
——她现在是在副本当中做任务,不能意气用事。
红姐微微闭上了眼,平复下心情,冷静地说道:“的。”
才转身去了厨房。
元欲雪望向她的背影,略微停顿了一下,准备跟上时,却又房主叫住了。
“那边那个,白衬衫的试住员。”房主虽然自我介绍了一下,其他可以喊他徐老板,但可没兴趣观察其他叫什么。对待这群试住员的态度仅限于用衣着区分了。
元欲雪当然听见了他的话,回过身:“?”
房主的身体这时候十分放松,一下瘫倒般地躺在沙发上,脖搁在了沙发的突起的部位,顺势仰起,从这个角度,只能斜眼看着。
这个斜眼的姿势,当然是不够舒服的。所以房主在看到元欲雪回身时,便收回了目光,享受一般地闭上了眼睛:“过来给我捏下肩吧。这一路上坐车坐的我肩背疼,有点僵。”
他看上去像是商量语气,但实则十分强势。根据先前的任务判断,的确是没能在这个时候忤逆他的。反正不是危险『性』极高的任务,大多数玩家,哪怕再心高气傲,这时候会选择顺从。
房主十分享受这些来历似乎看上去十分了不得的,来为自服务。
房主甚至能发现,在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多玩家的神『色』变得奇怪的冷戾起来,愤怒地注视着他……有趣。难道命令这个试住员,是比直接命令他们更让难以接受的事吗?
徐老板感觉更加愉悦了起来,甚至已经想接下来的指挥和命令。
元欲雪略微眨了一下眼。
与其他的激起伏情绪不同,他倒是没有什么羞辱后的悲愤。只不过元欲雪之前的任务范围里,当然不包括给按摩,所以这个举对他言比较陌生。
捏肩?
他记忆当中有关捏肩的记忆,是按住敌的肩膀上的特殊筋脉,轻轻一捏,可以让对方在瞬间瘫倒。然后元欲雪会非常利落地拧断敌的脖……不过他通过房主的话来判断,怎么想,房主指的不会是这个吧?
战争机器陷入沉思。并且在瞬间搜查了一下自的资料库,找到了正确的有关于“捏肩”的记忆。
原来是一种让肌肉放松的方法。
元欲雪一边查询资料,一边向房主走去,这中间的作当然会显得慢了一些,就像元欲雪时正在纠结犹豫一样。这种强烈明显的压迫感,更让房主觉得愉悦起来。
他那双不太大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些,就着这个斜视的角度,很轻蔑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悦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一点!”
元欲雪的指尖微微弯曲了一下,他在不适应地捏着自的手指……力度要怎么样比较合适?
按着元欲雪平时的力气,他给按肩实属是“致死量”。在元欲雪是有一些常识的,知道不能用平时战斗的力度来处理,但真正让他探索那个“合适力度”,他又略微有些茫然。
就在元欲雪已经走到房主面前,房主相当矜持地坐起身,方便这群任务者给他捏肩捶腿时。一道近乎是悍然可怖的力道一下从背后袭来,按着房主的脑袋,一下砸在了面前的水晶桌上。
那水晶桌面发出“嘭”的一声炸裂般的巨响,上面浮现出一道道丝线般的裂纹,一瞬间遍布满了整个桌面。
在下一瞬间,水晶崩塌着落了满地,连着桌柱跟着折断,房主的脑袋……却以一种根本止不住的力度继续往下砸去,这声势极为惊,就算是这会已经去厨房的红姐听的一清二楚,探出脑袋来看向这边。
什么情况?
谁忍不住出手了?
会不会影响后面的任务?
当然了,就算是在这种时刻,玩家们想着的是任务相关,谁会关心那个房主的死活。
房主的脑袋已经砸到地面上了,整个从沙发上掀了起来,以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撅起了屁股和大腿,脑袋却是一股无形之力按着往下一层层陷去。
虽然地面上铺着地毯,但这个姿势绝对不会舒适到哪里去。何况就凭借那十分悍然的力度和对方快扁平成为一张纸的脸,有些让怀疑那地毯下面能压出一张脸的印记来。
玩家们心底关于谁干的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房主狼狈成这样,在始作俑者看来,当然不太足够。
比如这个时候,戒舟衍已经走上前,那只脚抬起,鞋底十分冷漠地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略微辗转碾压发出的声响,有些让齿间发寒,觉得牙酸。
“你让谁给你捏肩?”他的眼微微垂敛下来,掩住了眼底的那点杀意。不过光是戒舟衍时的冰冷神『色』,便已经显得十分恐怖,让噤若寒蝉了。
房主的脸深埋在地上,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事实上说声音了,他连呼吸的作做不到。
其他玩家看着这一幕,虽然心底有些暗爽,但是有些纠结。戒舟衍可不算他们的,准确言,他是副本任务中提到的“客”。
那现在客打客,他们该不该管?
任务中表示要照顾来住的客,让他们宾至如归。那现在是帮忙劝阻一下,是让客打的更顺心一点?
理智上应该选择一点,但实际上……可以说是非常想选择二点了。
“戒舟衍。”元欲雪忽然开口。
戒舟衍的作僵了一下,脚下的作略微放轻了一些。那些让惊骇的浓郁煞气和戾气在瞬时间消融,连杀意消散不少,反显得有些心虚来的。
“……嗯。”他不太敢看元欲雪。
元欲雪微微叹气着说,“不要弄坏家具,要修的。”
戒舟衍看向破裂的水晶桌,相当诚恳地反省了一下:“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一点,不破坏家具。”
他反省的时候,脚挪开了——主要是戒舟衍知道这会地板上可能破坏了。
于是房主趁着这个机会,狼狈地将头从地面上拔了出来,翻滚着离这个危险不稳因素远了一点,才痛苦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那原本能算和蔼端正的面容,只重击那么两下,这会鼻青脸肿地看不出原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