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十七下,苏铭便疼晕了过去。
承桑将鞭子递给春喜,让她继续,而她,则给苏子寒的嘴里喂了一滴灵液。
虽然只有一滴,但见效很快,当然,也归功于春喜独特的甩鞭手法,只造成了看似严重的皮外伤,或者说,连皮外伤都只有几道,九十八道鞭子,有三分之二都是假的。
但也足以唬人。
“多谢郡主。”苏子寒开口,声音虚弱。
承桑抬眼,“你我交易,不必多言。”
不错,交易。
若不是横生变故,其实苏子寒才是承桑的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而她和苏子寒之间的接触,正是在苏清桃入狱的时候,是苏子寒主动找上的她。
而找她的原因,是求助,亦是报仇。
苏子寒的父母皆是被苏铭所杀。
苏子寒的母亲是个美人,家中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人美不一定是好事,人美又有钱就更不一定了。
最开始,苏铭只是盯上了富商的钱财,后来,又看上了富商的女儿,他强取豪夺,将富商一家弄得家破人亡,而这富商之女也是个聪慧的,知道自己不嫁,父母都会死在苏铭的手里,所以她只能嫁。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离开家之后,苏铭还是对她的父母下了毒手,而苏铭也万万没想到,这富商之女不仅聪慧,还带着几分叛逆,她的报复,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结婚一月,怀胎两月。
苏铭恨极,他自己都舍不得碰的美人,居然被别人碰了,他想杀人,却又舍不得美人的脸,最后只能将美人的情夫,也就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抓来泄愤。
情夫被糟蹋的不成人形,美人自然痛不欲生。
美人想死,苏铭拿苏子寒的命来威胁,他强留着美人,又对她日日凌辱,以此来消减头上的青青草原。
而日复一日,终于,美人再也挺不住,香消玉陨。
苏子寒本该跟着死去,却因为那张酷似美人的脸活了下来。
可他当年才三岁,就算没被苏铭杀死,但长时间的独自生活,旁人的不闻不问,还是让他几次濒临死亡。
若不是有位姨娘不忍,每次都偷偷带着吃食照顾他,他只怕早就死了,而这,也正是他照顾苏清桃的原因。
至于后来苏子寒怎么入得苏铭眼,当上了苏家的大少爷,就该从苏铭没有本事生儿子说起了。
更别说,苏子寒自己也有本事。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苏子寒崛起的点。
本来苏子寒是不知道真相的,这件事早就被苏铭掩埋了,苏子寒也只是知道母亲死后,他失去了父爱,有些埋怨苏铭对他小时候的不管不顾,但随着真相的到来,这一点点父子之间的埋怨,变成了血海深仇。
承桑收回思绪,伸手,从秋晚的手里接过两个罐子,一大一小,一深一浅。
她将罐子放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浅色的是蜂蜜,深色的蚂蚁,备得很足,相信足够你用了。”
“多谢郡主。”苏子寒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他滑坐在地上,强忍着疼痛抬起手作揖,“请郡主放心,我知道分寸,会给他留一条命,以作后来。”
“不用,你不杀,我也是要杀的。”承桑摇摇头,转过身。
“多谢,让我知道真相,也不枉,母亲疼我三年。”苏子寒这句话的声音小了很多,他没有指名道姓,就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他猜到了,那封真相,是承桑给他的。
但那又如何呢?
承桑看了眼旁边半死不活,全身九十八道鞭痕的苏铭,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别的,就不重要了。
不过——
“你觉得,苏清桃变了么?”
承桑突然开口,苏子寒愣了一下,他打开罐子的手顿住,看向一旁跪着的苏清桃。
沉默良久,“她没变。”
苏子寒摇了摇头,“三妹苏清桃她从小就是如此,她的性格不似姨娘一般单纯善良,反而和苏铭一样,满脑子都是小心思,而她又没有苏铭的势力,所以做的事情从未成功过。”
“她的胆子很小,在小时候被二妹妹欺负后,便再也没敢单独出过院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不劳而获,甚至想种金子得金子,她偷过我不少银钱,明明视财如命,却喜欢在外大手大脚,死要面子。”
“她喜欢”苏子寒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终,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可她到底是姨娘唯一的孩子,安宁郡主,还请郡主看在这次的交易上,给她留个全”
承桑的目光看来,苏子寒最后一个字没能吐出。
他低下头惨笑了下,没再说话。
如果这次真的是他作为最后一根稻草,他自然有底气提要求,可问题是,他不是。
苏子寒看了眼人事不知的苏铭。
他本可以有个幸福的家,若没有苏铭的强取豪夺,他的母亲和父亲,在第二年就会成亲,他本可以有个光明的未来,若不是苏铭为了打压他,和他一起长大的手下和挚友,都不会死。
就连最后,苏铭都要摆他一道。
他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像个弱小的可怜虫,只能等着施舍。
苏子寒一点点捏紧拳头,摸上了一旁的罐子。
他连自己都顾不了,哪还能顾别人呢?他欠姨娘的,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了。
浓浓的香甜味道传来,偌大的牢房里,只剩下了苏子寒,和苏铭两人。
皇宫——
皇帝正和皇后漫步在后花园中,而在他们两人的前面,一个太监穿着的男子跪在地上。
“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带着皇后走向湖心亭。
皇后的脸上还有些虚弱。
虽然这些日子她是在装病,但为了逼真,她每天都吃得很少,日日在床上睡觉,着实把身子给躺废了不少。
“陛下可是不信?”皇后直言不讳。
皇帝眼中迟疑,“若是广汉王,我倒是还心几分,毕竟长姐早就走了,他变了心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桑桑说还有端王”他下意识摇头,“别说端王从来就没有露出对权势的渴望,就说他的身体,也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