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宫里的丧钟响起。
正吃着晚饭的老百姓都放下碗筷,奇怪地听着这声音,下一刻,一个个都大惊失色,纷纷出门跪在地上。
皇帝驾崩了。
皇陵。
正在帝棺旁点着灯的太后手中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随后跌跌撞撞地跑出帝宫,望着昭城方向。
一路上的宫人都纷纷跪下。
贴身嬷嬷急匆匆跑过来,哭喊道:“太后娘娘,皇上驾崩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后摇摇头,她儿子正春秋鼎盛,她还等着他开创万世太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是谁?是谁?”
此时,贴身嬷嬷一声惊呼:“世子?”
太后转身,看见了陆忱与荣承朝她走来。
太后一脸欣喜,以为是来接她回宫主持大局的,却在看清俩人冰冷的神情以及毫无尊敬的举止时,心也跟着下沉。
“世子,荣家主,见了太后为何不下跪?”嬷嬷厉声呵斥。
一旁紧随着的侍卫将端着的一杯酒递到太后面前时,听得陆忱道:“我与荣家主来送太后娘娘上路。”
“什么意思?”太后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什么上路?”
“不管是荣家几百口人的性命,还是我母亲的死,都让我们承受了十几年的痛苦,与太后娘娘而言,却仅仅是一杯毒酒而已,我们还是太仁慈了。”这一刻,陆忱希望母亲地下有知能看到。
“你,你们?”太后骇然地后退数步,突然明白,悲恨交加:“皇帝是你们害死的?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
荣承冷冷地看着太后的悲痛,临死了,荣家几百口人的死,端王妃的死,眼前的老女人压根没有半点反悔,只念着她的儿子,真是可笑啊。
他为了让活着的荣家众人不再背负仇恨而活,只想着仇恨到他这里为止,可到了皇家人眼中,想的还只是他们自己。
人与人的差别为何这般大?有时,他会为自己的宽容而不值,可想想荣家所有的人以后将会毫无仇恨负担的生活,又释然了。
荣承朝随侍使了个眼色。
一人直接将过来阻止的嬷嬷踢倒在地,另两人抓着太后的胳膊,将毒酒直接灌进了她的嘴里。
皇陵正门口。
陆忱看着自出来后一直沉思着的荣承:“接下来,是最后一场硬仗了。”
“不错。太子还小,让你登上龙椅的声音必然会有不少,特别是那些难民,就连昭城中亦有不少百姓支持你,但这不够,你要登上那个位置,必须有足够的名正言顺。”荣承道。
“看来,我还得做几年的摄政王。”
“陆忱,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俩人目光对视,眼中都有些复杂,他们都相信自己答应过的事能做到,可未来如何,谁又能真正的知道呢。
不到三年的时间,连着两位皇帝驾崩,整个大昭的百姓都觉得王朝已经暮气沉沉。
因着城外有难民的军营在,皇帝根本无法出殡,尚书令大人直接下令了十大惠民政策,其中有一条便是朝廷帮着建造家园,同时给予良田。
老百姓欢呼不已,有安稳的日子过,谁喜欢到处浪打仗呢。
此时,突然有人提出该让尚书令大人登基的事来,毕竟太子还小,且皇帝与先帝都无能,这个小太子若是成为大昭皇帝,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个昏君,言语可谓极为大胆,哪怕诛三族亦是轻的。
然而,这话题一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他什么。
城外的难民军营甚至直接到城墙外示威,要刘偃之登基为帝,反正同是刘家血脉。
城里不少百姓也都赞同,有不少老旧派提出反对声也给淹没了。
当夜,陆忱进宫连表了忠心,次日,再向天下来表忠心,告诉百姓,他忠君忠于大昭,绝不做那等叛逆之臣。
随后,难民军营里的士兵则收编进朝廷的军队里,数量竟然有着惊人的一万之众。
过年还只有三天时,一切才尘埃落定,此时,皇帝出殡。
是夜。
沈婉青逗了会女儿之后交给了苏桃,自己则看着宣二的来信:“这个家伙,这一年里倒是和难民们打成了一片,还从难民里招了二百名工匠。”
卉娘吩咐完婢女添加炭火,听到娘子这话走过来道:“二百名工匠?他这是要把所有的春居图都一起建了吗?要不然没必要用到这么多工匠吧?”
“他这信中的意思,确实有此意。”但沈婉青一直对这家伙抱着有被忽悠的戒心,宣二这人,长得胖胖憨憨的,没什么攻击性,还挺容易让人对他心生好感,做的事看起来蠢蠢的,其实精得很。
这人眼光还挺毒辣,走别人不走的路,还能走成功。
这事中,二百名工匠,他是真的要造春居图用还是别的,沈婉青留了个心眼。
陆忱一身素服回来,沐浴之后重新换上常服,这才进了内屋。
守灵的几天,他瘦了许多,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沈婉青心疼地看着他:“接下来,能安心些时日了。”
“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陆忱拉着妻子坐下,望进阿青担忧的目光:“过年完,小太子登基,我将会被封为摄政王,在我表忠心时,这是皇后收笼我的条件,也在我与荣承的预料中。”
“这事一过,怕皇后会对我们有了戒心。”沈婉青有些担心。
“她对我的猜忌是必然的。”陆忱冷笑一声:“皇后虽不算聪明,也不笨,她能猜到些什么,晚上,太后的死讯便会传入宫中。”
太后殁了的事宫里还不知道,若皇帝一死,太后也死,事情就蹊跷了,如今过去这么些日子,太后没经受住思子之痛,也随之去了,这样的借口反倒能让人相信,沈婉青想了想道:“朝中还是有不少旧臣与你对立的,皇后娘家的人也不可小视,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对付?”
“血流成河是避免不了的。”陆忱声音平淡,眼底则闪过一丝杀气。
此时在宫里。
皇后与父亲,族人正商议着事情时,传来了皇陵的噩耗。
皇后先是狂笑起来,太后终于死了,她还记得她逼着她代她去死时的惊恐,说什么让她素衣求旨,自请废后以平民愤。
无德?到底谁无德?
“天意,这都是天意啊。”皇后恨声道:“她早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