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和定安一大早就去书院了,这书院学业也太紧了些。”秦氏一边扶着小儿子走路一边抱怨着:“科考还得再等两年呢,学业这般紧可别把人给学坏了。”
“年轻人在家里干嘛,书读得多,科考才有把握。若定安能直接中了举子进士,这辛苦就值得。”祝氏把多出来的桌椅都放到耳房里,出来时道:“老三媳妇,等丽香回门之后,我要和你二哥二嫂去趟外县,到时家里要有什么事,你帮着你大哥大嫂些。”
“知道了,娘。”沈婉青应着,低声问大嫂:“二嫂同意去外面抱养孩子了?”
秦氏点点头:“都这样了,娘家那边她也是死了心。”说着叹了口气:“这娘家人一个个都是拎不清的,往来吃亏的都是她自个,现在她也看清了,断就断了吧。婆母说了,这表面关系呀,该维持的维持,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二嫂想通了就好。”沈婉青道,都生活在大昭城,嘴上再怎么说着断绝关系,可经不住别人脸皮厚啊,总不能天天和人家大骂把自己名声也给赔了进去吧。
“娘还说了,等孩子抱养回来了,白天她帮着带,晚上老二两口子自己带,农忙的时候让胡妈妈来帮忙,多给些银子就成。实在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带到铺子里去。”对这个,秦氏没什么怨言,一家人嘛,该帮的时候总要帮的,要不然跟外人有什么区别。
“真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着带。”她可以让苏桃和卉娘过来搭手几天,沈婉青寻思着自己应该帮着大嫂二嫂把铺子做起来,这样等她们有银子了,也能雇得起老妈子或是买几个婢子回来服侍。
秦氏声音越发低了:“婉青,三年了,你这肚子也该有了。”她们三妯娌怀个孩子怎么这么难呀,她这小宝要不是神医的药压根生不下来,小虎如今只在学院,家里就小宝一个孩子真是太不热闹了。
沈婉青没好说他们现在才圆房,只道:“大嫂,我们不急,还有很多事要解决呢。”她甚至想避孕,要真是如他们昨晚所想的那样,那事情真是挺多的。
秦氏想着应该是老三两人现在在王府里处境不咋地,多个孩子反倒束手束脚,也就不再多说。
此时,梁氏从游廊处走过来,见两人坐在凭栏那边嘀咕着:“你们是不是在说我什么?”
“说了小虎和定安,也说婉青和老三的一些事。”秦氏道:“一家人在一起,说的肯定都是家里的事呀。怎么,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呀?”
梁氏不像以往那般说几句,神情落寂:“说吧,反正也那样了。”
“大嫂,二嫂,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王府了。”沈婉青笑着说,多说多错,多说多起矛盾,再者,她也确实该走了。
陆家人目送着王府的马车离开。
陆老爹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老三媳妇有心事呀?”
“好像不像以前那样开心。”陆二哥也感觉得出来。
“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陆大哥关心地道。
祝氏有心想帮忙,以她们的能力也帮衬不了多少,反倒容易给他们添麻烦:“改日我去慈安寺给他们求个平安符吧。”
一家子都点点头。
入夜。
陆忱回了王府,刚进宁居,周妈妈突然从一处走出来,请他去了清晖园。
母子俩尽管已经相认,可隔着十一年的光阴,彼此就同陌生人一般,再加上这些年,端王妃一直压抑着自己,陆忱也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情绪,母子俩无法再像幼时那般亲密无间。
“不知母亲叫儿子过来是何事?”看着一夜之间消瘦不少的母亲,陆忱压下心里的难受,开口问。
端王妃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来,指了指角落里的柜子:“里面有个木箱子,你去拿来。”
陆枕依言将小孩高的木箱提了出来。
“打开。”
里面放着一张张的地契,铺据,不下百来张,有不少在昭城,还有不少是在外县的,有些庄子铺子的铺址竟是那些极为出名的商铺,陆忱一张张看着,越看越惊讶,这些地契,铺据上所有的名字写的都是他:“母亲?为何上面都是我的名字?”
“不管你是生是死,这些只会是你的。”端王妃笑着说,她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他有朝一日地回来:“这一箱子里的东西,除了斐妈妈和周妈妈两人,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从后面的碎石小路走,别让人看见了。偃之啊,母亲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有了这些,不管你想做什么至少不用愁银子。”
陆忱眼眶微涩:“母亲,儿子受之有愧。”
“我的东西不给我儿子能给谁?”这也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信念。
母亲如此说,陆忱心里越发的难受。
端王妃一手轻抚上儿子的脸:“长这么大了呢,母亲好想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陆家人可有苛待你?有没有被人欺负了?生病了又是谁照顾的你?”原来儿子就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原来陆忱就是她的孩子。
“母亲,陆家人待我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我从小身子也极好。”陆忱哽咽道。
“你可怪母亲没有在那日把你认出来?”她看见了杨松,第一感觉告诉她,这不是她儿子,可她也没有把陆忱给认出来,她甚至不敢去找他。
“这些年来,儿子一直怨着母亲,儿子如今无比悔恨没有早一点知道实情。更恨自己不能报此仇恨。”陆忱知道自己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端王妃轻轻抱住了陆忱,作为母亲,她并不想他报仇,他们的仇恨是这天地里的至尊,报仇等于是送死,她只想他平安无事,可他已经回王府,如今不管做什么,他都逃脱不开,荣家不许他独善其身,宫里随时会下杀手,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陆忱不明白为何母亲突然把这么多东西都给了他,对上母亲含笑的面庞,想到小时她都是这般笑着哄自己入睡的,心里一暖:“母亲也早点休息。”
端王妃所说的碎石小路便是方才周妈妈带他来的路,直接通往他和阿青所住的宁居,一路上再无别人。
宁居。
沈婉青看着这一箱子的地契铺据好一会,一下子被百来万两银子砸中是什么感觉?她好像有些体会了,就是脑子一片空白,随即是嗷嚎,换言之,这些往后都要她打理。
陆忱的那些铺子她只看一眼每月的营收,其余的都让他自个弄,她只清静地打理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也学着如何经营生意,如今突然多了百亩出来,她没有丝毫的欢喜,德不配位咋办呀?
她是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打理得好如此多的铺子,她学的也不是这个专业,更没有人教过她。
“母亲为何突然把这些给你?”沈婉青问,“就算要给也只会给一部分吧?这里好像是母亲的所有了。”端王妃是王家人,其嫁妆说是十里红妆不过分,但这些肯定是端王妃自己经营下来的,然后一下子给出来了?
“我也不知。”陆忱将母亲方才的话说了遍。
沈婉青心里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把早上王妃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俩人对视了眼,都暗道了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