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经营,江鸿都是心不在焉。
直到入夜后,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他正关上门,听到茅厕的院子里传来声音,赶紧跑过去看,见到罗锋满身是血地倒在院子中间。
“罗锋?”江鸿慌忙扶起他,探了探颈部,松了口气,还活着,将他扶到酒楼最后面的厢房里,自管着酒楼后,他们两人除了去趟谢宅说一说情况,基本就是住在这里了。
吞下一颗药丸后,罗锋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快告诉家主,宣王两家联手了,所有的计划暂缓。”说着昏了过去。
江鸿将罗锋身上的血迹擦干,又将院子给弄干净,一个起跃,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接下来几日,陆家每天都翘首盼着。
今天是复试的日子,复试完不出几天就能出成绩,随后就是陆忱的春闱了。
沈婉青打算早点回家里,和陆家人一起去接虎子、二哥和定安出试场。
“桂伯,罗锋那几包草药你让苏桃带去就行,我让她回沈府时顺道去下酒楼。”沈婉青解下襻膊时道。
“行。这小子也太不注意了,爬个山还能摔下来。”桂伯将三包草药交给苏桃时摇摇头:“幸好年轻,底子好,身子也能好得快。”
沈婉青见到罗锋的第一眼也被吓了一跳,这小子苍白着脸,腿一蹶一蹶的:“他说是去媳妇儿家提亲时不小心摔的。”
“这小子,估计是太兴奋了。”
苏桃朝着沈婉青福了福:“二姑娘,那奴婢先回去了。”
沈婉青点点头,将襻膊挂到里面的木桁上,正要离开时,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药铺门口,马车走下一位婢女,正是彩瑶,很是不愿地朝她施礼:“陆娘子,郡主有请。”
马车内的清平郡主挑起小帘子,露出一张温婉的面庞:“先前约了陆娘子聊修缮的事,今日过来接陆娘子一起去铺子看,不知陆娘子是否有空?”
见到清平郡主,沈婉青肩膀后面已经愈合的伤口就开始有点感觉了,不过眼前的郡主很可能是未来的总裁夫人,是谢承看中的荣家主母,陆忱与大姐夫很长时间还要和荣家一起做事,关系不能僵,再者离小虎子他们出试场还有个把时辰的样子,沈婉青福了福:“这是妇人的荣幸。”
马车缓缓起步。
“陆娘子的伤口应该痊愈了吧?”清平郡主问。
“谢郡主关心,已经没事了。”
“这些日子,心里一直记挂着陆娘子的伤势,没事就好。”
“多谢郡主送来的补品。”沈婉青礼貌地感谢。
坐在车门边的彩瑶轻声嘀咕了句:“真要感谢,收到补品的时候就该来谢了。”
清平郡主抬眸给了彩瑶一眼:“住口。”
“奴婢哪里说错了嘛。”
沈婉青淡淡道:“来送补品的嬷嬷希望妇人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且当时大家都在猜与郡主同坐的那位妇人是谁,如果在这个时候去靖王府道谢,反倒让大家都知道了那妇人是我,又会引起新一轮的口舌。那位嬷嬷所说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怕做不到。”
彩瑶瞪着眼睛看着她。
“不过几样补品,又不是什么大事。”清平郡主笑笑:“我差人送来时,可不图什么感谢。”
沈婉青礼貌性地浅笑,她对这个清平郡主的好感消失得很快,单看这几句话也没什么,可结合整件事来说,膈应得很。
是郡主邀着她上了马车,跳马车时,也是郡主突然抱住她,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她能理解郡主是因为害怕才突然抱住她,也能理解她累了走不动和她失血过多情况下选择了她自己的疲惫而休息。
可她造成她受伤是真,于情于理也该感到抱歉。
尽管身份阶级不同,学的理是都通用的呀,看看荣安郡主,那般骄蛮的人,对错却分得门清。
让沈婉青没想到的是,清平郡主的铺子离她酒楼并不远,在康安桥最为繁华的北段,是一家极大的成衣铺,生意还不错。
走了二楼,有着南北通风的两扇极大窗户,透过其中的窗户,荣家破损的宅子便映入眼底,因着近,看得无比清楚。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把我的嫁妆都交由我自己打理,我站在这户窗前,看见眼前的这堆废墟,心里在想,破损得这般严重都让人觉得瑰丽气派,若是荣家还没有落魄之前,该是何等的富丽辉煌,总有一天,我会把这里买下来。”
“郡主把这里买下来做什么?”
“自然是做我的府邸。”
倒也不用买,指不定以后不用花钱就是郡主的了,毕竟荣家家主还是蛮喜欢清平郡主的,沈婉青收回视线,开始打量这个二楼。
就在她将边边角角看了个遍时,听得清平郡主道:“听说你酒楼开张那天,荣安,佑深,万大人,还有谢承公子都去了?”
“是。荣安郡主与我三妹妹交好,那晚闲得无聊,就过来看看。”
“你和谢承公子熟识?”
沈婉青恍然,看来是来问谢承的事:“谈不上熟识,不过谢公子与我大姐夫熟识,我在伯爵府与他见过几面。”谢府和伯爵府来往,这很简单就能知道。
“前几天路过醉仙楼,看见谢公子走了进去,那会可不是吃饭时间呀。”
这么巧?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婉青道:“上回在穆家时,听到大家都在称赞谢公子字写得好,我便让夫君去请大姐夫问问谢公子,能否给酒楼写一些食单。”
一旁的彩瑶脸色都变了:“你竟然让谢公子这么好的字去给你酒楼写食单?”
清平郡主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悦,很快隐下。
“妇人在酒楼倾注了很多精力,哪怕是食单也想要最好的字。想来想去谢公子的字不错,正好他和大姐夫的关系极好,才厚着脸皮去请了。”沈婉青不想与清平郡主产生矛盾,现在要是有了矛盾,日后谢承娶了她,岂不是得天天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彩瑶姑娘为何如此愤愤不平?”
“我,我就这么一说。”谢承是郡主看中的人,她自然是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