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早逝,外祖母又重病,姨母还小,父亲母亲便去接手了外祖的杂货铺。”见阿青有些感兴趣的样子,陆忱想了想,道:“我那时才五岁,小妹才三岁,父母便带上了我们。后来八岁那年,外祖母病逝,才回到的昭城。”
“你小时候的性格也像现在这样吗?”沈婉青想多多了解他。
“我小时候,母亲总说我顽皮。”他玩得满头大汗时,母亲会拿着帕子温柔地擦去他额上的汗珠,一脸宠溺地说他顽皮。
“这倒看不出来。”眼前的陆忱冷静,沉稳,待人虽有礼,感觉上却挺有距离,这性格她还是蛮喜欢的,见陆忱看着书本发呆,还以为要看书了,沈婉青道:“我不吵你看书了。”
看着阿青洗完脚上床睡觉,陆忱翻开书本,心思却已百转千回,他和荣家的部署已经开始,因着端王府的矛盾,宣家和王家一直在明争暗斗,很快,就会斗得两败俱伤。
次日,原本的细雨变大,天空偶尔伴随着几声闷雷,大早上的天气,看起来阴沉如傍晚。
秦氏一手撑着伞,一手捧着刚买来的春笋进门时,见婆母和孩子三叔在居室屋檐下说着话,隔着雨声,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招呼一声进灶房做早饭去了。
“娘以前让你给老大和老二在伯府找份好差事,是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好好地生活。”祝氏看着一手养大的老三:“可看你又是去大理寺,又是要科考,想来有自己的打算。”
“是。”在娘面前,陆忱没什么好隐瞒的,娘也不会多问。
“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但别连累家里。我就定安这么个外甥,不想他出事。”祝氏冷着脸说。
“娘,我不会让定安有危险,他会很安全。”那个表弟是个上进的,为了给已逝的母亲争口气,也为了让他母亲的灵位能摆进周家祠堂,非常努力地做着事,以后说不定会是他的助力。
“总之,定安不能去伯爵府。”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心,看着老三素来不太表露情绪的清俊面庞,祝氏又道:“你做什么我管不着,也懒得管。可这么一大家子,你爹就只知道干活和傻乐,老大老二性子也实在,你那两个嫂子是能持家的,可说到底,也只为他们的小家着想。娘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
“我知道。”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听老三沉默地说出这三个字,祝氏心里还是疼了疼,换了个话题:“丽香这心大了,女娃的心一大,以后有得她吃苦。她这性子也不是能受委屈的主,你说,她和定安如何?”
“娘想把丽香许给定安?”这自然是不妥。
“一家人进一家门,既是出嫁也是进门,丽香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她现在不想成亲,明年订下婚事,等定安十七了再成亲,这三年时间,也够她野了。娘看得出来,定安是棵好苗子,你想办法说服他去读书。”祝氏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她那个妹妹虽然自甘下贱,这个儿子却被教养得极好,谈吐举止自带贵气,和她第一眼见到老三时的感觉一样,甚至还要出色。
娘做了些年的媒婆,眼光自然是有的,眼前的周定安可是荣家家主,不只是一棵好苗子而已,陆忱想了想:“我在定安那里探一探。”传个话,事情让他自个去解决。
沈婉青是被雷声吵醒的,听得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春天的雨季得好几天呢。
进灶房时听得二嫂在说:“这个春笋可真嫩啊,大嫂是打算中午做小虎子最喜欢吃的咸肉蒸春笋了。”
“是啊。还有油焖笋,等会我再去买春江水的烤鸭。”儿子要回来,秦氏整张脸都是笑纹。
“大嫂,烤鸭等会我买回来。”沈婉青道。
“那怎么好意思。”
“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家里的活大部分都是大嫂二嫂做了,沈婉青觉得自己花点银子是应该的,“再给大嫂和二嫂买点那里最为出名的醋萝卜。”
“你还记得我们喜欢吃这个呀。”梁氏现在看这个妯娌越来越顺眼。
“我也喜欢吃呀。”沈婉青笑说。
见馒头蒸气越来越大,梁氏赶紧进灶坑退了些火出来,边退边说:“自定安来了家里,柴房的柴和水缸里的水就交给他了,每次我起床,柴已经劈好,水也挑好了,他什么时候干的呀?”
“可能是晚上吧。定安不太爱说话,也不太喜欢理人,勤快是蛮勤快的。”秦氏把木橱里的配菜拿出来。
这点沈婉青倒是没注意到,两样都是力气活,周定安如此单薄的身子,表象而已,连四五个护卫都打得过,这点体力活不在话下啊。
因着下雨,陆老爹也不下地,在家收拾着柴房,春雨季容易发霉,柴房放了不少的豆类,过年包的粽子还有几挑,都得重新收拾一下。
祝氏今天要去说媒,媒人的打扮,还撑了把画着几朵蜡梅的小红花伞,连把伞都这么有特色。
大嫂看看差不多时间了,高兴的拉着二嫂去巷子头接小虎儿。
“定安,你晚上不回来,中午回来吗?有烤鸭哟。炭烤和蜜汁的都有。”沈婉青送着陆忱出门时,问一早就脸色很臭的周定安,她记得他也喜欢吃春江水烤鸭。
“不回。”周定安黑沉着脸,喜欢吃他自己会买,说完出门。
“他怎么了?”看着少年单薄却挺拔的背影,沈婉青奇了,一大早的,发脾气给谁看呢。
陆忱淡淡道:“自找的。”谁让他非得以周定安的身份来到陆家。
此时,周定安又折回,冷着脸对着沈婉青道:“中午我回来吃饭。烤鸭一个人吃,味道不太一样,”说完,又转身离去。
沈婉青:“……”这别扭的性子,以前是怎么长大的呀。
看来荣承还是很喜欢陆家的,陆忱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变化,初见荣承时,仅仅八岁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辨喜怒,或许当初被抛弃的自己也是如此,几年下来,陆家改变了他。
而荣承,回了荣家,只怕面对的依旧是那份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