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之中,其余五人也是刚吃完晚饭回来,还未睡觉。
看到陆恒回来,屋里正欲睡觉的五人全都看向了他。
一个脸上长有不少黑痣,左手生有六指的男孩,凑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孤星,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去吃晚饭呢?”
听着麻六的问话,陆恒才从苟老的事情中回过神来,随即微笑道:“我没事,就是四处走走,散散心。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早点睡吧,不然明天干活没有精神。”
说罢,陆恒便自顾自的脱去外套,上床合上了眼,其余几人见状,也各自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月落日升。
“咯咯咯——”
熟悉的鸡鸣之声响起,又是忙碌疲惫的一天。
夜晚时分,陆恒再次站在苟老那栋木楼的房门外,心中已经下定的决心,不管等会儿苟老有何要求,甚至是刁难,他都得接下来。
因为,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一个逃出生天、获得自由的机会。
陆恒举起右手,正欲敲门,屋内却传出了苟老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听见苟老的声音,陆恒推门而入,又轻轻关上房门。
“苟老。”他向着正在喝茶的苟老躬身行礼道。
“嗯”苟老微微点头,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起身侧碳炉上已经沸腾的水壶,将茶水添满。
随后便起身来到陆恒的面前,浑浊的眼睛盯着陆恒。
“我确有一些事情不便动手,需要他人来完成。可此间凶险,非同一般,稍有不慎,便是九死一生。孤星,你天生早慧,日后未必不能大有作为,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苟老意味深长地说。
“我既已决定,便绝无反悔。还望苟老成全。”听着苟老的劝退之辞,陆恒却不为所动,眼中满是决然。
“不错!”苟老听罢,眼中浮现出一丝满意之色,伸手将陆恒的身体扶起来,左手拍了拍陆恒的肩膀。
就在这时,苟老的右手之中突然闪现出一把匕首,径直向陆恒的眼睛刺来。
看着寒光闪动的匕首在视线之中不断放大,陆恒心脏骤缩,本能的想要躲避,但是却被其强行克制下来。
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此时避开,或许就将彻底失去这次机会。
最后一刻,苟老手中的匕首停了下来,匕首距离陆恒眼睛不足半寸。
“你为何不避?”苟老诧异的问道。
“因为不怕。”
“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苟老看着眼前的这个四岁男孩,心中也是一阵惊叹:“小小年纪,竟有此等心性,当真是世所罕见。只可惜……唉!”
“你……很好!只要你喝了我的茶,我便答应你。”
“请苟老赐茶。”陆恒听见此话,心中也是一阵激动,随即将两手合拢,平摊伸出,朗声出口。
苟老闻言,未再多说,走到茶几旁,拈了一点茶叶放入一个茶杯中,随即便将杯子放在了陆恒的双手之上,然后又走到碳炉旁边,碳炉上的水壶中正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该不会……”陆恒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苟老提起那个水壶,转身径直走到陆恒的面前,眼睛也不看陆恒手中的茶杯,反而直勾勾地盯着陆恒的双眼。
水壶缓缓倾斜,其中的沸水沿着壶嘴流出,可却并未流入杯中,而是流到了陆恒的手上。
沸水上手,十指连心,一股钻心的灼痛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陆恒牙齿紧咬,浑身一阵颤抖,但其双手却并未收回,杯子也并未掉落,反而被其紧紧的抓住。
略微调整杯子的位置,让水壶中的水能够准确地流入杯中。
终于,茶杯中的水装满了,此时苟老方才停下来。
“喝吧。”看了一眼陆恒此时已经满是水泡的通红双手,又盯着陆恒充满坚毅之色的双眼,苟老漠然出声。
陆恒闻言,心中一阵发怵,可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距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若是止步于此,叫他如何甘心。
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索性不再犹豫,他直接端起炙烫的茶杯,两眼一闭之下,一下子就将茶水灌入口中。
茶水从喉咙流入胃里,所过之处,如刀刮过,如针刺破,似乎喝下的并非茶水,而是岩浆。
瞬息之间,强烈的痛处席卷全身,一直持续好一阵子,才渐渐减缓些许。
“苟……苟老,这杯茶……我……喝完了。”陆恒将茶杯翻转过来,并用极为嘶哑的声音说道。
苟老微微点头,从陆恒手中接过茶杯,感受到茶杯之上依旧残留的炙热温度,心中也不禁对眼前的这个四岁孩童升起一丝敬佩之感。
苟老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之上,重新坐回木椅,闭上双眼沉默下来,也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思索。
此时的陆恒虽然一直承受着自身体里和双手上的传来的剧烈疼痛,但也不敢催促,只能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等待着苟老的下文。
“自明日起,每天入夜之后,你来此处找我,我教你一个时辰。”约莫十息之后,苟老终于开口。
陆恒听见此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一时之间,身体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不少。
躬身抱拳,行了一礼,陆恒转身就欲离开。
“我这里有瓶药,你且拿去,半瓶外用,涂抹于双手,半瓶内服,化于凉水饮下。”苟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陆恒闻言,转身向苟老望去,只见苟老已然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而其身侧的茶几之上却多出一个通体黝黑的小瓷瓶。
“多谢苟老!”陆恒拿起小黑瓶,再度向苟老行礼,转身离去。
木屋之中,其他五人已经入睡。
陆恒打开黑瓶,一股特别的清香四散而开,呼吸之间,沁人心脾
按照苟老所说的方法,半瓶内服半瓶外用,身上的痛苦没多久就消下去大半。
这时困意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陆恒的眼皮像被灌铅一般变得格外沉重,倒头之下,瞬间便熟睡过去。
今天的经历让他的身心都备受煎熬,实在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