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元后早逝,后位空悬至今十余年,如今代掌凤印、协理六宫的便是翊坤宫的楚贵妃。
楚贵妃是朝中楚太师之女,膝下有三皇子萧瑾宁与四公主萧明瑶,深得燕帝宠爱。
太子病弱常年不理朝政,二皇子驻守边关,三皇子侍奉御前也最受燕帝重用,满燕京权贵都心知肚明,燕帝属意三皇子继承大统。
沈绾梨想起上辈子,太子病逝,燕帝驾崩,期间虽然有太后摄政、二皇子起兵造反等等波折,但登上皇位的确实是三皇子萧瑾宁。
不过萧瑾宁也没当多久皇帝,在他迎娶沈念娇为后那日,燕国就襄平侯府中的那个魏国质子元靳带兵灭了。元靳统一四国,发兵攻打燕朝的理由不是一洗往日为质的耻辱,而是抢亲,他也要娶沈念娇。
如果当时不是她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而是她本人站在城墙上的话,沈绾梨其实是很乐意看这种好戏的。但是,这些人,萧瑾宁、沈念娇和元靳,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逼死她的凶手。
梁贵妃喜爱芍药,虽是早春,翊坤宫中便已经花团锦簇。
绛笼蜜炬,绿映龙盆,满园芍药团红缀锦,开得极盛大,但却不及正在修剪芍药花木的女子衣冠华贵。
就连春日的蝴蝶都偏爱她的裙摆,落在了她华裳上的金线刺绣的芍药花蕊间。
“臣妇携孙儿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
梁贵妃纤纤玉手如霜雪,手里拿着把小巧玲珑的银剪子,正在修剪花枝。
梁贵妃凤眸微转,瞥了跟在沈老夫人身后的沈暮玠一眼,“听闻二公子与浏阳郡主退亲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连太后都惊动了,太后没为难二公子吧?”
沈暮玠拱手回道:“太后娘娘宽厚。”
梁贵妃却是轻笑了声,“本宫看分明是太后娘娘老糊涂了,这事本就是浏阳郡主不守妇道,有错在先,她竟还这般纵着浏阳郡主,真是叫人心寒。”
沈老夫人和沈暮玠都不敢吭声。
满后宫,也只有气焰嚣张如梁贵妃,才敢这般不敬太后,可偏偏太后并非燕帝生母,梁贵妃又得宠,所以燕帝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梁贵妃敢骂太后,他们却不行。
梁贵妃笑道:“二公子也莫要灰心,这燕京城中待字闺中的好姑娘多的是,本宫的明瑶便知书达理,做不来逛南烟馆那种龌龊事。”
这话沈暮玠是赞同的,四公主虽然娇纵,但却远没有萧胭那般离经叛道。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一旁沈绾梨的心声。
【萧明瑶?呵,她玩得比萧胭还花,萧胭明面上玩得花但至少没闹出人命,讲的也是你情我愿,但萧明瑶可就不好说了。她就是师父话本里的那种抖s,和府里元靳那个抖天生一对!】
沈暮玠:“……”
什么抖艾斯抖艾母的?沈绾梨那什么师父给她看的都什么话本啊!
而且,这些皇室郡主公主什么的,怎么都这么吓人!
就连见多识广如老夫人都听得满头雾水,不过,她私心里也不愿再与皇室结亲。
老夫人道:“四公主秀外慧中,自是要配燕京城最好的郎君,老身这二孙子不学无术,三天两头挨他爹的军棍伺候,老身只求他别再惹祸就好。”
梁贵妃闻言只是笑了笑,她自然没打算将自己宝贝女儿许配给沈暮玠这个浪荡子,只是想借着贬低浏阳郡主,夸夸自己的好女儿罢了。
她没再提沈暮玠,而是把沈念娇招近身前,将刚剪下的一支芍药簪在她鬓上,“春日芍药娇美鲜艳,还是你们这些年轻姑娘戴着好看。念娇这可真算得上是人比花娇了。”
沈念娇闻言娇羞不已,“娘娘谬赞,念娇谢娘娘赐花。”
梁贵妃对待沈念娇的态度很是亲昵,“还跟本宫客气什么,待来年春日,你嫁给瑾宁,便该唤我一声母妃了。”
沈念娇闻言窃喜,抬眸看了沈绾梨一眼,略带挑衅。
梁贵妃的目光随着沈念娇看去,终于被她刻意忽视许久的沈绾梨身上,语调明显冷淡了许多,“这位便是襄平侯府嫡长女沈绾梨?”
沈绾梨:“回贵妃娘娘,是臣女。”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这养在乡野,自是比不上娇养的……”
梁贵妃本想为沈念娇撑腰,奚落沈绾梨一番,可当看到少女那张明艳出尘的脸时,再一对比旁边温婉清丽的沈念娇,只觉得有如云泥,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贬低她的长相。
而且,沈绾梨长得明艳姝丽,却不显轻浮秾艳,反倒有种国色天香的大气。
梁贵妃斜了沈绾梨一眼,“这位大小姐是襄平侯从哪个旮旯角找出来的,本宫瞧着,礼数欠缺得很。本宫瞧着她与念娇岁数相仿,又不似双胎,襄平侯可别糊涂了,做出什么外室女充作嫡长女的丑事,平白让念娇矮了一头。”
老夫人急忙道:“回禀贵妃娘娘,侯府确实有一事隐瞒,事关绾梨和念娇的身世。其实本应与三皇子殿下有婚约的是臣妇的长孙女沈绾梨。”
梁贵妃面色骤然一沉,她早就听说了之前在襄平侯府发生的事情。
沈绾梨这个刚回侯府的嫡长女,不知廉耻纠缠三皇子,还把沈念娇推到了冰湖中,想要将她溺死,取而代之。
如今看老夫人的态度,明显是纵容偏心沈绾梨的。
只是这等徒有美貌,却粗俗恶毒的女子,她定不会让她进自己儿子的后院的!
这时,翊坤宫门口传来了年轻男子清朗的声音:
“襄平侯府老夫人,不管你们侯府与本皇子订婚的是哪位千金,但本皇子只属意念娇小姐,沈绾梨那个毒妇,本皇子是绝不会娶的!”
萧瑾宁听说心上人入宫拜见自己的母妃,就匆匆赶了过来,可没想到刚进宫门就听到沈老夫人说沈绾梨才是他未婚妻的话。
他快步走到了梁贵妃身前见礼,给了沈念娇一个安抚的眼神,再看向沈绾梨的目光满是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