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宗求爷爷告奶奶,花了许多银子,请托了许多人情,才将这件事压下来。
学谕最后说,若薛景和再闹出什么丑事,谁都护不住薛景和了。
薛承宗连连点头,堂堂侯爷,为了儿子,居然在学谕跟前点头哈腰地装孙子。
薛景睿全程袖手旁观,依着他的意思,应该让薛景和吃些苦头,好好吸取教训。
奈何薛承宗舍不得。
这一日,薛景睿派了泰来与福海,去将薛景和堵上嘴,绑了起来。
薛承宗和杨氏匆匆忙忙赶了来。
薛承宗着急地问:“大郎,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景睿坐在一旁,冷冷地说:“帮二弟收收心。”
杨氏哭丧着脸,问:“大郎,你这是要将二郎绑去什么地方?”
薛景睿站起身,淡淡地说:“是个好去处。”
杨氏:“……”
薛承宗还想说什么,薛景睿目光冷冷地看过来:“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二弟的科举资格。可是,你看看,二弟有心读书吗?!”
薛承宗瞅了瞅一旁的南宫曼、郑玉莲和柳春娘,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薛景睿对泰来说:“去,将他抬到马车上。”
薛承宗与杨氏不放心,跟着上了马车,很快,他们来到了城西的文安湖。
文安湖的中央有一个极小的岛,小岛四面环水,没有桥与岸上相通。
岛上有一个很小的宅子,宅子里有两间瓦房。
薛景睿让人将薛景和扔到船上,带着他上了小岛。
岛上只有一个聋哑的老仆,老仆替薛景和解去绳子,将薛景和口中的布团扯了出来。
薛景睿背着手,对薛景和说:“这些日子,你就在岛上读书,张伯会为你做饭洗衣。”
泰来将薛景和要用的书和笔墨纸砚全都放进了瓦房里。
然后,薛景睿转身就走,任凭薛景和在背后呼喊求饶,都没有回头搭理他一句。
薛承宗也觉得,这里的确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地方,杨氏却有些不舍,含着泪一步三回头。
薛承宗心情烦躁,骂道:“慈母多败儿!景睿五岁习武,鸡鸣即起,勤加练习,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炎热酷暑,从不曾间断,才有今日之成就。你就惯着景和吧,以后有苦头等着你!”
杨氏讪讪的,终于狠心不再回头了。
薛景睿回到瑾兰院,林婉棠为他端上糕点,嗔怪道:“大将军,您一片好心为了二弟的前程,岂知二弟娇纵惯了,猛地被约束,心中岂不恨你?还有你那继母,背后难免怨你。”
薛景睿捏起糕点,尝了一口,说:“二弟闯出祸来,我即便不管,也是亲兄弟,怎么能独善其身?”
林婉棠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除非分府出去单住。
可是分家也需要一个契机。
薛景睿接着说:“多读些圣贤书,他即便考不中进士,也能得些教化。”
林婉棠心中暗哂,对旁人来说,也许可行。但是,薛景和本性自私阴毒,圣贤书也救不了他。
林婉棠突然想起,薛景和考青葵书院的日子快要到了。
薛景和必然考不中。
到时候,杨氏肯定要责怪林家不肯尽心,说不定还要连路老先生一起怨恨上。
看来,有一件事该提上日程了。
一个月后,京城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诗会要举办了。
前两年的诗会上,薛景和都大出风头,光采耀人,他风流才子的名声就是从诗会后传出来的。
不少人为薛景和可惜,可惜科举不考诗词。否则,以薛景和之才,应该能高中状元。
不得不说,薛景和的确貌比潘安,他穿着长袍,站在台上,颇有几分谪仙之感。
这样的人若再能妙笔生花,缀玉联珠,写出锦绣诗篇,必然令人观之则心生愉悦和爱慕。
前世,林婉棠便是在诗会上对薛景和一见钟情。
而在许许多多喝彩着的情窦初开的少女中,薛景和一眼就看中了林婉棠。
诗会后,薛景和借机与林婉棠搭讪,没多久,镇平侯府就托人到林府提亲了。
今年,薛景和铆足了劲,要在诗会上再风光一把,于是,他托张伯送来书信,在信中求薛景睿放他去参加诗会。
信中言辞恳切,并且,薛景和说,若是他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有才名加持,青葵书院的路老先生必然会对他高看一眼,对他考取青葵书院有很大帮助。
加上林婉棠在一旁相劝,薛景睿终于点头答应了。
薛景和作为上一届的魁首,今日要接受十名士子的挑战。
这阵势前所未有,若能获胜,必定声名远扬。
而林婉棠扮作一个清俊公子,坐在诗会入口处的一个雅间里,筹谋着给薛景和一个“惊喜”。
诗会场内,薛景和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有相熟的书生给薛景和打招呼:“景和贤弟,怎么不带两位小嫂子来红袖添香啊?”
薛景和斜睨他一眼:“呸,佳人岂能被你这种粗人看了去?!你懂什么叫真名士自风流吗?!”
众人哄笑。
诗会的人越来越多,薛景和看了看沙漏,皱眉低声问小厮李壮:“娄星辰怎么还没有来?”
李壮诧异地瞥了一眼入口,嘟囔道:“不应该啊。奴才去找找他。”
李壮挤过人群,去酒楼门口接应娄星辰,却不知道娄星辰就在入口处的雅间内。
林婉棠望着对面的少年,他的多半边脸上覆着面具,据说是因为烧伤之后留下的疤痕太过丑陋。而他露出来的小半边脸极美,只是,他的眼睛显得十分阴郁。
娄星辰冷冷地问:“我不认识你,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林婉棠笑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写得一手好诗,足以传世。”
娄星辰的眼睛眯了眯,面上满是警惕:“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林婉棠拿出棋盘,摆着棋子,气定神闲地说:“我知道你极有才学,通经史,善文墨,却遭奸人所害,毁了容颜,无缘会试。可惜一位状元之才,如今被藏在庄子里,靠给人代笔为生。”
娄星辰的手有些颤抖,他往前倾着身子,注视着林婉棠的眼睛,紧张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