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尚书府真疼闺女啊,你们家看看,这么多嫁妆!”
“十里红妆不过如此啊!”
“那是,听说宫里的淑妃娘娘给林家添了不少聘礼!”
“林家姑娘宁可嫁给生死不明的大公子,也不愿意嫁给二公子,可见真是被气到了。”
“听说林家姑娘长得跟天仙一样,薛二公子这回亏大了!”
“谁说不是呢?为了一个从良的娼妓,丢了这么好的亲事。”
……
议论之声时不时落在薛景和耳朵里,他的脸阴沉得如同山雨欲来,背也不像往日那么直挺了。
林婉棠从花轿里瞅到薛景和,突然发觉,薛景和并不像她记忆中那般姿容俊美。
杨氏自从听说林婉棠要嫁给薛景睿的消息就病了。
原本,她盼着薛景睿当真死在北疆,永远不能够回来。
那样,将来镇平侯的爵位就是薛景和的。
她做梦都想不到林婉棠会愿意守寡。
有林婉棠给薛景睿守着,淑妃肯定会撺掇族人过继一个孩子给林婉棠养。
那将来镇平侯的爵位就可能落到被过继的孩子身上。
这简直就像是在杨氏心头挖肉。
杨氏顺势称病,不肯料理薛大郎的婚事。
淑妃知道了此事,便遣了女史问安,并传口谕说,既然杨氏病重不能操持婚礼,她就让女史在侯府帮忙料理。
杨氏怎么可能愿意交出管家之权?她只得吃了汤药,咬牙撑着这口气忙活。
好在一切原先差不多都备好了,面上看起来仍旧热热闹闹,繁花似锦。
林婉棠在侯府住了二十二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今日,她又以新嫁娘的身份进了侯府。
时人冲喜,多是抱着公鸡拜堂成亲。
林婉棠虽不是冲喜,但夫君在外生死未卜,便也取冲喜之意,怀抱公鸡拜了堂,之后,她就被送进了洞房。
只是,这一世,她不再住清芬院,而是住到了瑾兰院。
喜娘掀开盖头,屋里的女眷忍不住交口赞叹林婉棠的美貌,一旁站立的一个婆子突然开口道:“新郎倌不在,不闹洞房,各位出去吧。”
这声音太熟悉了,林婉棠抬头一看,原来是杨氏的陪嫁周婆子。
这个人在杨氏身边很得脸,前世,她为杨氏磋磨儿媳出了不少馊主意。
待其他人散去,周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行礼:“大少奶奶,您身边的丫鬟初来乍到,不懂侯府的规矩,夫人特意派了两个丫鬟来给您使唤。”
说完,她回头唤道:“善儿,良儿,你们两个要好好伺候大少奶奶。”
林婉棠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笑道:“代我转告婆母,我多谢婆母好意,只是,我带来的丫鬟都是用惯了的,不需要换。”
周婆子的脸沉了下来:“长辈赐,不可辞。堂堂尚书府的姑娘,竟然连这道理都不懂吗?”
林婉棠瞪着周婆子,眼神凌厉:“大胆!这是奴婢和主子说话该有的态度吗?!来人,把这不懂事的混账婆子轰出去,免得她带累了婆母的好名声!”
林婉棠带来的婆子上前,扯着周婆子就将她扯了出去。
周婆子嚷嚷:“奴婢可是夫人的陪嫁,你怎能这样对我?!”
林婉棠走到房门口,冷笑道:“闭嘴!你这是要仗着资格老就骑到主子头上了吗?!你在这里吵嚷,丢的是婆母的脸面,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觉得婆母不会治家吗?”
大帽子压下来,周婆子不敢回嘴,她讪讪地磕头赔罪,心里却想,来日方长,一个没有夫君护着的寡妇,要收拾还不容易得很?
林婉棠打发了周婆子,回到房间,对自己的陪嫁刘妈妈说:“刘妈妈,善儿良儿刚来,不懂咱们的规矩,你好好教教她们。”
刘妈妈点头,临来之前温氏嘱咐她们了,让她们给自家姑娘分忧,刘妈妈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林婉棠洗漱过后,早早歇下了。
她仔细回想薛景睿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清楚。
这不能怪她。
前世,薛景睿是她的大伯哥。俗话说,宁在小叔子腿上坐,不从大伯哥跟前过,她见薛景睿的次数实在少,即便见了,她也多是低眉敛目,不会直视。
她只记得,薛景睿身材高大,身上带着北边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薛景睿很少说话,府上的人都有些怕他,包括杨氏。
有时,薛景和想做不成体统的事情,林婉棠便会吓唬他,说要写信告诉大哥,薛景和就会偃旗息鼓。
其实,就连林婉棠自己,也有些怕薛景睿。他那样威武,那样不苟言笑,甚至有人将薛景睿的画像贴在门上镇宅辟邪,人人都说薛将军可止小儿夜啼。
林婉棠想着想着,偷偷笑了。她恍惚记得,薛景睿长得还算英俊,倒不像传说的那么凶神恶煞。
林婉棠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月光。
这辈子,林婉棠想嫁给薛景睿,还有一个原因。
不知为何,她知道前世自己死了之后的一些事情。
前世,是薛景睿为她报了仇。
虽然薛景睿是为了他自己,但是,事实上,就是薛景睿为林家翻了案,并帮忙安置了幸存下来的林氏族人。
因此,林婉棠真心感激薛景睿。
躺在薛景睿曾睡过的拨步床上,林婉棠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天,新妇要给长辈敬茶。
镇平侯府的老夫人跟前世一样病重,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是以,她连亲孙子的婚宴都没有参加。
好在林婉棠有前世的记忆,她知道老夫人每日卯时初会醒一会儿,便早早地等候在春晖堂外。
见大丫鬟打开房门,林婉棠边递了一个荷包,边笑着问:“祖母醒了吗?”
老夫人病重,久病床前无孝子,儿孙媳妇一大群,却慢慢的都不来尽孝伺候了。大丫鬟见林婉棠对老夫人这么恭谨,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忙将林婉棠引了进去。
老夫人无力地斜靠在床头,见了林婉棠,她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问:“你是景和的新妇?”
林婉棠笑着行礼:“祖母,我是大郎的新妇,姓林名婉棠。”
老夫人喉咙里呼哧了几声,咳嗽了一会儿,说:“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些事他们懒怠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