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尘少爷,快起床!”
天还没亮,一阵阵急促的声音便在吴尘的耳边响起,吴尘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周围的一切都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吴尘睡眼朦胧,不停地打量着这个房间的四周,只见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束束的红花,连着一条条红色的缎带,张贴着一张张大大的喜字。
“这是哪里?”
“少爷你睡糊涂了?这里是将军府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啊?”
吴尘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正当他愣神之际。身边的女孩将他拽了起来,拿着一件红黑色的礼服,便要往他身上套着。
“你干什么!”
吴尘大叫了一声,此时的他正穿着抱腹和犊鼻裈,看着一旁的女孩,他顿时羞的钻进了被窝。
“少爷,你嫌弃梅儿了,平日里都是梅儿帮你穿衣的,今天你是怎么了。如果耽误了时辰,老爷和夫人肯定会狠狠责罚我的!”
说完,女孩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见状,虽然吴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慰起女孩。
“你,我没嫌弃你!”
“真的么,我就知道少爷不会嫌弃梅儿的,那我来帮你穿衣吧!”
女孩的哭声停了,睁着一双大眼睛,脉脉的盯着吴尘。
“你,你先出去一下,我,我自己穿!”
女孩有些黯然,眼眉也低垂了下去。
“你去打些水来,等我穿好衣服,就能洗漱了,这样不快些么!”
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欢呼着往门外跑去。
“还是少爷聪明!”
吴尘一脸的无奈,这叫什么事啊!只能抓起旁边的礼服往身上套着。等到吴尘穿好礼服后,女孩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哇!穿上这件衣服后,少爷,你更加的英武了!”
洗漱完成后,正当吴尘准备出去的时候,女孩将他拉到了铜镜旁。
“少爷,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告诉梅儿!”
“对了,咋还把这件事忘了!”
女孩拍了拍脑袋,一脸的后怕。只见她取来一朵大红花,套在了吴尘的胸前。
“少爷,你看看这红花正不正,正的话你和梅儿说一声!”
镜中的吴尘棱角分明,英气十足,只是稍微动了动眼神,便让人觉的寒气傍身,畏惧填心。
胸前的花不断地调整着,终于落在了镜子的中央。
“正了!”
“好嘞!”
吴尘走出了房门,早在门外等候多时,穿着华丽的奴仆迎了上来,他们跟在吴尘的身后走出了将军府,今天的他们要将姜家的长女迎到将军府中。
随着锣鼓声的接近,骑着高头大马的吴尘领着八人抬的大红轿子返了回来。
吴尘将新娘从轿子中接了出来,两人牵着手走进了将军府,走向了大堂。
“这吴家大公子和姜家的长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伴随着众人的议论和司仪的吆喝声,仪式终于开始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拜堂结束后,吴尘端着酒碗与宾客们对饮了起来,一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才稍稍散去。
此时的吴尘早已酩酊大醉,他呼喊着梅儿的名字,只可惜无人应和。
于是吴尘拖着倦乏的身躯,四处的走着。
终于他看到了一汪清水,他伸出手来,准备掬上一捧好好清洗一番,顺便缓解一下脑袋的凌乱。可是无论他怎么伸手也够不着。于是他使劲的往里面探着,只听扑通一声。
“吴尘少爷落水了!”
众人赶忙上前查看,可是哪里还有吴尘的身影,只有一轮圆月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清辉皎皎。
“尘儿,你醒了,快来吃饭!”
“梅儿,我昨晚好像落水了!”
妇人有些奇怪,走上前来,摸了摸吴尘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还有,梅儿,是谁啊!”
吴尘看着眼前熟悉的妇人,不禁眼圈变得通红起来。
“娘,我还以为见不着你呢,对了,昨天是我的大婚之日,今早应该早起给爹娘奉茶的,这梅儿,也不知道早点叫我,看我等会不好好的责怪她!”
“尘儿,你没事吧,你别吓唬娘啊!”
看着妇人满脸的担心,吴尘这才注意到屋内的陈设,不禁疑惑不已。
屋子很旧,也很破,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许许多多的农具。土疙瘩垒砌的墙面上挂着几串红彤彤的辣椒和玉米棒子。
“娘,这是哪里啊!”
“尘儿,你糊涂了,这是咱家啊!快起床,洗漱,吃完饭,你就要去学堂了!”
吴尘穿好衣服,一脸疑惑的走到水盆旁,里面倒映的是一名少年,少年皮肤白皙,甚是可爱。
这是谁呀!
吃完饭后,吴尘同欧阳玉道了别,浑浑噩噩的走进了学堂,先生在上面讲的话他完全的听不进去。
一直捱到课堂结束,吴尘准备收拾回家的时候,突然被人喊住。
“吴尘,一起去抓鱼啊!”
对了,爹娘好像很喜欢吃鱼,于是吴尘便跟着他们一同前往村子西边的池塘。
鱼抓回来了,欧阳玉虽笑骂了几句,但还是接过鱼开始烹饪了起来。
随着炊烟的升起和香味的飘散,庭院的一张小桌子摆满了美味。月光下,一家三口坐在桌子旁闲聊了起来。
“尘儿,你长大了呢,陪爹喝一杯!”
“你这汉子,怎么能怂恿儿子喝酒呢!尘儿,别听他的!”
“你看看你,就知道护着他,等他长大了迟早也要学会的!”
“娘,我没事,就让我跟爹喝一杯吧!”
“好好好!”
妇人笑着看向了两人。
杯中的酒辛辣异常,只是刚抿一小口,吴尘便觉得天旋地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尘儿,你没事吧!要睡的话回房间睡,别着凉了!”
“哈哈!”
“没事,爹娘,我还能喝!”
“我还能喝”
“四弟,你怎么了,还好吧!”
感受到一旁推攘的力道,吴尘睁开了眼,只见自己在一处精致的园子里,与三个中年男子同坐在一张圆形石桌旁。
“这是哪里啊!”
“四弟,你没事吧,这些日子你操劳过度了,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啊!”
“你们是?”
“四弟,你这是怎么了?你忘了么,我们是结义兄弟啊!”
“我是大哥林骄阳,这是你二哥陈少平,这是你三哥张天扬!”
“哦,原来是诸位兄弟啊,看我这脑子!”
“四弟,万疆通垣的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一切都和你预料的那样,你终于可以安心下来了!”
什么战事,吴尘有些困惑,只能缓缓的向着林骄阳说道。
“大哥,我有些倦乏了,我先回房歇息去了!”
“嗯,你好好休息,一有新的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嗯!”
“来人,来人,快伺候四爷回房休息!”
好累啊,吴尘感到十分的疲惫,刚一躺在床上,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又是哪啊!”
吴尘看着周围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
“不允许你们这么说吴尘,吴尘干了什么坏事让你们这么辱骂他!”
一名小女孩张着小手将吴尘护在了身后。
“他偷了我家的鱼!”
“哼,张大伯,你忘了么,去年的冬天,你跌倒在池塘边,快要冻死了,是谁背着你,扶着你返回了屋子,是吴尘,他那时候才不到七岁啊,要不是他偷偷的出门,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男人哑然。
“他烧了我家的草垛!”
“说起这,韩大叔,我倒是想了起来,三个月前,你家里面着火了,恰巧你和婶子在外面忙着农活,要不是吴尘跑进去将火扑灭,大娃,二妞还有你们的家还会存在么!”
男人沉默不语。
“他他!”
每一次有人出来指责,小女孩便跟着他反驳了起来,直到周围的人再也没有一个人吭声。
“不管你怎么说,也不能改变他爹是土匪,土匪的儿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绝不会相信吴山叔叔是土匪,就算你们都怀疑他,我也不会怀疑!”
女孩歇斯底里的喊道。
小吴尘眼里噙满了泪珠,看着女孩的背影,不停地念叨着。
“谢谢!”
女孩回过了头,对着吴尘微笑着,那和煦的微笑就像一汪清水浇灌进吴尘干涸的心田。吴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吴尘,我会护你一辈子的!”
“嗯!”
然而当吴尘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女孩的身影不见了,面前的尽是村民们厌恶、嫌弃的眼神,尽是一句句恶毒、咒骂的话语。
“你,你在哪?”
吴尘被吓醒了,他左右来回的扫着,但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又是哪?
“你醒了!”
“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觉得你是谁呢。是将军府的大公子,还是村中的孩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还是人人嫌弃,欲杀之而后快的土匪儿子。”
“你是谁?”
“我呀!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面的男子转过身来,吴尘愣住了,这副面孔他很熟悉,熟悉到又有点陌生。
“你是吴尘?”
“嗯!”
“那我呢!”
“你也是吴尘!”
“我也是吴尘么?”
“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那将军府的大公子,村中的孩童,智慧无双的谋士,还有被人污蔑的土匪的儿子,他们呢?”
“他们也是吴尘!”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吴尘?”
“因为他们都是吴尘的一部分,吴尘是由许许多多的吴尘组合起来的!”
话音刚落,茫茫的白雾中顿时出现了无数个面孔,只是这些面孔看起来都有些相似。
孩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
读书的,习武的,策马扬鞭的,辩于庙堂的,流于江湖的。
然而只是一瞬,白雾中的面孔又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和吴尘一模一样的人。
“看清楚了么?”
“嗯!”
“看清楚什么了?”
“吴尘即是千万,也是唯一!”
“这就是你的道吗?”
“这也是你的道!”
吴尘消失了,白雾中只剩下了一个吴尘。
镜中花,水中月,杯中酒,梦中人,虽然都是虚妄,但那也是我吴尘。
白雾慢慢的消散了,露出了房间本来的样貌。
吴尘的体内开始冒出丝丝的白气,白气沿着吴尘的身体四处的游荡,终于找到了雾气藏匿的地方,白气扑了上去,雾气变得更加充盈了。
吴尘站起身来,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
“恭喜!”
书生抱拳对着吴尘喊道。
“前面我说错了,我还是信缘!”
街道上的行人慢慢的多了起来,但和来时一样,吴尘穿行在行人之间,他的脚步变换着,几里的路程,他未曾碰到过一人。
“娘,我回来了!”
欧阳玉打开了房门,看见外面的吴尘,一脸的欣喜,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吴尘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
“尘儿,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今天的吴尘格外的放松,没有了习武不成的焦虑,没有了遇到强者时的惊慌,今天的他,只有与母亲相处的温馨。
吴尘做着家务,欧阳玉在厨房忙活着,等到夜幕来临的时候,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娘,我们小酌一点?”
吴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酒,对着欧阳玉说道。
“尘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
“不知道,好像我一直都会!”
“还说你会,才刚刚喝了一点就趴下了!”
欧阳玉一边搀着倒在桌上的少年,一边笑骂道。
悠悠迢迢路,武人起为始。道法千千万,何惧神为终。一胸朝阳气,任意闯乾坤。武道藏于心,前路无所虑。
我吴尘,今日成为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