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夜里早已被调成了震动模式,方文山却依旧被它嗡嗡的蜂鸣声吵醒来。
瞅了瞅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熟睡着的花容月貌的女人,他挣扎着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去关上门接听道:
“她跟我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程伯月又惊又怒咬牙切齿的叫喊道:“方文山!”
“是我。”他的声音平静而淡定。
“你明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领证结婚了,竟然明目张胆的和她睡在一起,你欺人太甚!”
“你明知道我们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不是也跟她睡在一起了吗?我又说过什么?”
程伯月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无力辩驳。
方文山顿了顿继续说:“你不顾一切的夺走了她,就该好好对她,为什么竟让她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和正义感的男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饿乏困顿、失魂落魄的流落街头吧!何况是我呢?你让我于心何忍?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亏你还有脸打电话来问她!”
伯月愧疚的低声辩解道:“最近我们吵架了,她不让我管,都是王姐照料着她的生活,但是我没想到……”
“好了,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夜深了,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天亮了再说。”
程伯月没料到他的语气如此坚定傲慢又充满着挑衅,不由得同时浮起憎恨轻蔑的神情说:
“我们之间确实到了最后了结的时刻,长此以往,成何体统?!好的,我恭候你的电话召唤。”
挂断电话,睡意全消的方文山才意识到年幼的儿子还在家独自睡觉,实在令人担忧,他必须连夜赶回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去。
可惜疲倦不堪的女人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不能叫醒她一同回家,但又不知她明天未来的生活如何,他只得习惯成自然的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塞进她的挎包里。
隔天方文山思虑再三,暂且搁置下手头的一切事务,将程伯月约到郊外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农庄里,关门闭窗痛快淋漓的打了一架。
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躺倒在黑色扶手椅上,他抹着额头流淌下来的鲜血说:
“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松开璐璐的手,你打死我也无妨!”
“好!很好!”鼻青眼肿的伯月恨恨的向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说。
方文山情不自禁的攥紧拳头说:“我的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要狠狠的教训一下你!这口恶气不出,还真是不痛快呀!”
“现在你痛快了吗?”他爽朗的笑着露出洁白平整的牙齿。
“她原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其乐融融安逸自在的小日子,你凭什么横刀夺爱,害我的儿子失去母亲?”
“呵呵!“伯月不禁冷笑,”如果你们的感情真有那么融洽,关系真有那么稳固,我又怎么能插足呢?恐怕所谓美好的生活,不过是你的想象力过于丰富,或者你的自我感觉良好吧!”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一个第三者来说三道四,你不觉得羞耻吗?”文山轻蔑的手指着他谴责道。
“我想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在璐璐的手里,她愿意跟谁就跟谁,而不是你我几次三番的文争武斗可以解决的。”程伯月冷静的总结说,“璐璐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灵魂的女人,她不是一件工具,不是一个物件,可以由我们争来抢去。如果我们真的爱她,就该给她时间来思考选择,就该充分的遵从她的感情意愿……”
这番话令方文山心悦诚服。
当怒气消散达成共识的他们一前一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农庄时,引来服务员和不多的几位食客的围观议论。
迅速的钻进各自的豪车里绝尘而去,他们将近半旬都没再联系见面。
从此韩璐璐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部深居简出,没再回到他们任何一方的住处。
程伯月坚决的辞退保姆王姐后,恢复了在美国留学时的简单自律的单身生活。
但这份生活因为爱情的悬而未决显得尤其痛苦,使他几乎不能全神贯注的投入公司的日常工作。
夜半更深独居在装修一新的婚房里,目光所及皆是和璐璐短暂同居的生活痕迹,他觉得现实特别残酷!
他知道心爱的女人被情敌金屋藏娇的藏匿在江澜酒店,不愿让他接触;他更清楚女人的心正在疏远他,正好借机不理会他。每当他熬不住思念之情联系她时,换来的不过是沉默的死寂。
万般无奈之际,他只得向父母家人伸手求助。
兰姐在方文山的指示下来给璐璐送汤送饭时,顺便带着方胜寒来江澜酒店看望过她几次,他的学习成绩和心理健康令她很满意。
酒店前台新来的收银员小芙月底的最后一晚交接班时,困惑不解的向大堂经理蔡丽新汇报工作说:
“哦,蔡姐,所有的账目都对,只有602房的账单一直未结算,难道要拖延到下个月吗?”
睁着一双疲惫的大眼睛,蔡经理注视着收银台上的电脑屏幕淡淡的说:“那个房间不用管它,老板的家属住着呢!”
“你是说方总?”小芙惊讶的蹙起眉头道,“可是我听说方总多年来单身,怎么会有家属?那个神秘的女人是——”
她身旁见多识广久经历练的收银员张姐低声呵斥道:“少说话多做事,管好自己的嘴,就是管住了自己的饭碗和脑袋!”
小芙吓得噤若寒蝉,蔡丽新怜悯的瞥了瞥她说:“方总的为人算是和善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不过你们上班就安分守己的工作,不该打听的事不要瞎打听,却是完全正确的,职场的生存法则就是明哲保身。”
在场的两个收银员老实乖觉的点点头,继续埋头核账。
这时一个身穿摩卡绿宽松纱裙的孕妇身影从大堂门口走进来,眼疾手快的蔡经理连忙追上去赔笑搭讪道:
“哦,韩小姐,你回来啦!”
韩璐璐不得不礼貌的回身对她微笑致意。
蔡姐又笑问道:“早晨我对你说过的那家内衣店,你找到了吗?”
璐璐一边向她借住的房间走去,一边冷淡的微笑着回答道:“今天我会同学去了,没去内衣店。”
“哦!”蔡经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于是磕磕巴巴道:“那个……方总上午过来巡视工作时要我转告你,晚上九点钟以后就不要再出去了,外面不太安全……你一个人,他不放心!”
“这个我知道,谢谢你!”璐璐回脸对她微笑着,忽然想起什么来,蹙眉问道:
“我房间的地毯清理干净了吗?我对那种羊毛质地的有些过敏,这几天夜里总是不停的咳嗽,睡不踏实。”
“哦,我已经叫工人师傅们将地毯通通撤除了,你放心!”
璐璐对她感激的微笑着,撇下她推门进房间去,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道:
“您是哪位?”
对方沉默不语的空当,她忽然意识到就是一直和她闹别扭冷战着的未婚夫程伯月。果然对方低沉的男中音深情的倾述道:
“璐璐,我想你。”
无论白天多么喧嚣纷扰心浮气躁,夜深人静时的真情告白总是令人心动神摇。
韩璐璐不禁愣了愣,竭力冷淡的询问道:“你换手机号了吗?”
“你不是不接我的电话吗?我借邻居的手机打的。”他委屈巴巴的低声说。
她忽然心软怜悯起来,沉默片刻讷讷道:“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工作。”
“我一个人横竖睡不着。刚从家里溜出来,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呢!”
“哦!”她深深叹息,继而迟疑不决的沉默不语。
程伯月顿了顿,鼓足勇气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韩璐璐蓦然挂断了电话。
正在他陷入悲伤绝望之际,他的手机微信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二十分钟后,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浅紫色睡衣的女人端坐在他的面前,粉红丰腴的脸庞挂着羞怯的笑意。
一望见她的姿影就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程伯月知道这就是不可遏制的,在他的心头永不会磨灭的爱情!
他一把紧紧的搂住她,呼吸急促的亲吻着她的脸庞和温润的嘴唇,询问着她和腹中孩子的健康状况。
努力保持着坐姿,不让自己被他的热情袭倒,韩璐璐温柔的挣扎着,在他激情四溢的怀抱里脸红红的说道:
“现在你不生气了吧?”
“我何时生过气?我怎么敢生气?”他抚摸着她丰满的腰身说,“你不再生我的气,对我就是大赦了!”
她忍俊不禁的噗嗤一笑,露出得意之情,忽然变脸推开他说:“我相信今晚你能睡个好觉了,快点回去吧!”
错愕的伯月缠住她不放,贪婪的亲吻着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下逐客令,同时喃喃低语:
“不,不要赶我走,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依你!”
在刻骨铭心的真挚爱情和无法忍受的痛苦煎熬里,程伯月最终选择了向女人妥协,不知不觉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