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带头干了石龙镇的斧头帮,不但给咱东北帮开疆拓土,往后,石龙镇就是你的地盘,你就是跟我榔头平起平坐的大哥。”
榔头说得很兴奋,唾沫横飞。
众人也跟着起哄,屋子里的气氛热烈。
王浩低头喝茶,面无表情。
榔头猜不透他的想法,心里没底,问道:
“我说浩子,你到底咋想的,不是怂了吧。要是怂了,我不强求,我找别人去。算我榔头看走了眼。”
说完,把手里的烟,按在桌子上戳灭。
“我们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胆大,够狠,不怕死。想上位要靠机会,有时候一战成名,一缩头就成狗熊。”
那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插了一嘴。
这番话敲敲打打,明显是激将法。
王浩心里明镜似的。
他是没太高的文化,也刚刚混江湖不久,但人只要经历了生死,就会立刻脱胎换骨。
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上次被十几个人砍,没死是运气。
现在要他提刀上门去砍人,九死一生。
不过,他有的选么?他已经身入江湖,从他一刀砍了阿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的选了。
“咋地,刚才答应的挺痛快,听说是斧头帮就怕了吧,呵呵……”
“怕了也不要紧,低个头认个怂,说之前一个人砍十几个都是吹牛逼就行了。”
另外几个老大跟着敲边鼓。
王浩端起茶杯,仰头干了,嚯得起身。
“榔头哥,啥时候动手?”
榔头一拍桌子,咧开嘴,哈哈地笑了,说:
“哈哈,这就对了。我就说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浩子兄弟,绝对不是怂蛋!”
“今晚,十点半,南莞石龙镇逍遥歌厅。我茂丰榔头哥带三百个弟兄给你助阵!把斧头帮赶出南莞!”
“我新华街老刀子带一百兄弟给你助阵!”
“我玉龙湖白毛助阵!”
“我西苗圃肖大头给兄弟助阵!”
“把斧头帮赶出南莞!”
“赶出东广!”
一时间,群情激奋,个个举起茶杯。
榔头饮了一口,啪的一下把茶杯摔了。
“妈的,喝茶不过瘾。“
说完,冲着门外喊道:“服务员,给老子拿酒来!”
服务员进门,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地对榔头说:“榔头哥,咱们这是茶楼,没准备酒……”
榔头抓起茶壶,朝服务员扔了过去,服务员不敢躲闪,任凭茶壶砸在身上,茶水撒了一身,又掉落在地摔碎。
“榔头哥……”
榔头一脚把面前的凳子踹翻,指着服务员骂道:
“我他妈管你茶楼酒楼,老子让你上酒就他妈的给老子上酒,再逼逼,信不信我们兄弟几个把你轮了?”
服务员吓坏了,赶紧点头答应,颤抖着退了出去。
十几分钟之后,茶楼的经理亲自送上来了两箱啤酒,还有几道下酒的小菜。
榔头为首的七八个“老大”,就在茶楼里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举着酒杯喝了起来。
王浩喝了几杯,觉得无趣,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榔头冲他大大咧咧地笑,说:“浩子,晚上就看你了!”
……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离行动的时间还早,王浩徒步往回走。
茶楼离他的住处不远不近,要穿过两条胡同和一条大街。
此时临街商铺的霓虹已经亮起来。
茂丰乃至整个东广的夜生活,在全国也是有名的。
装潢华丽的ktv、洗浴中心、打着棋牌娱乐招牌的赌场、酒店,一家挨着一家。
香车美女,花天酒地,这是上流社会的世界。
王浩不喜欢这里,转身钻进一条小胡同。
这条胡同悠长,也能通往他的住处。
胡同两侧的房子低矮破旧,一间挨着一间,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最多的就是洗头房、洗脚屋,都点着粉色的小灯,挂着轻薄的纱帘。
一个又一个画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门口,抱着肩膀嗑着瓜子。
看到有男人过往,便掐着嗓子招呼。
“老板没,进来玩啊……”
胡同里陈旧污秽,到处充斥着肮脏和恶臭。与几十米外大街上的繁华相比,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王浩双手插在裤兜里,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他赶紧闪身,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家伙,骑着自行车,慌慌张张地从他身边驶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歪头看了他一眼,冲他一笑,露出歪歪斜斜的牙齿。
身后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举着警棍追赶。
“站住,站住……”
那瘦子忽然一脚蹬空,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他一咕噜身爬起来,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钻进一条岔路,消失不见。
那两个警察追丢了,气急败坏地朝那瘦子扔在地上的自行车踢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说:“又叫他跑了,妈的。”
他们转身走了,王浩弯腰捡起自行车,翻身骑上,往前蹬。
走出几十米,眼前的胡同口人影一闪,是那个瘦子。
看见王浩,他又嘿嘿一笑,转身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自行车前,两三秒就打开了车锁,翻身跨上,摇头晃脑地骑着走了,转眼,就消失在胡同深处。
王浩愣了几秒,他分明地看到这小子是用一根牙签打开的自行车锁,原来他是个小偷……
好家伙,用牙签开锁比用钥匙还快,乍看上去,就好像是打开自己的自行车那么从容。
三百六十行,果然行行都有高手。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走出胡同,拐了两个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地方,是几天前榔头找人帮他安排的。
是个破旧的两层公寓房。
每一层并排十几间屋子,打开门是一条公用的户外走廊。
王浩的屋子在二楼最里面一间,不大,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
门没上锁,因为王浩啥都没有,没啥可丢的。
进门,他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回到那个他有过记忆、流过血,也让别人流过血的石龙镇去砍人了。
虽然他不止一次砍过人,但每次都是被动的,都是为了砍出一条活路。
这次,是第一次要主动去砍人,这种感觉不一样。
他的心里莫名地乱成一团麻。
正胡思乱想,忽然,门开了,一个女人慌张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