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安犹豫不决,正想开口让祝采薇留下。
祝采薇对他了解颇深,看他神色心中焦急,立刻开口道,“夫君,妾是诰命在身,并非寻常侧室,连皇宫大殿都去过,哪有什么去不得的?”
“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祝采薇望着他,眼眶里含着热泪,泪眼盈盈的可怜样与谢明娇那张已逝的脸渐渐重合,桓安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陪着他出生入死,只是一次小小的宴会,他怎就不能同意呢?
“采薇,你也去。”他一手牵着祝采薇,一手牵着谢明姝。
暮雨的脸都气红了,侯爷这是昏头了吗?
谢明姝浑身僵硬,只恨不得马上抽回手,不过也没再出声劝他。
她已经提醒过了,既然桓安愿意丢人,她怎能继续拦着呢?
宴饮开在华清池的一处园林中,谢明姝刚到此地,眼前便是鬓影衣香,锦衣接踵,宴席上摆满花果糕点。
丝竹声如清水般流淌着,从里面悠悠传出。
“听闻三皇子殿下,四皇子六皇子都会到。”
路上,桓安简单言明,“还有长公主,荣亲王……”
荣亲王,周锦芊一家也来了吗?
谢明姝心中微动。
祝采薇已经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要进去,她刚要踏门而入,却被门口侍卫拦住,“来此的官眷都只带了一位夫人,永安侯爷,这两位……”
桓安脸色一僵。
能问出这样的话,侍卫不过是早已有数了,只是留个台阶罢了。
祝采薇却不知,她朗声道,“妾身永安侯侧室,虽是侧室,却也是诰命加身,因而和夫人一道进去,未尝不可!”
她声音不小,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看热闹的眼神。
祝采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觉得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心中愈发自得。
侍卫有些咋舌,还是道,“可侧室的确不得入,只能进一人呀。”
“进一人?”
祝采薇回过头看向谢明姝,“既然如此,不若夫人回去吧?夫人操劳家事繁忙,趁此机会也能得上片刻休息。”
一副为谢明姝着想的样子。
“侯爷认为呢?”
谢明姝看向桓安,桓安愣了愣,一时纠结不语。
留一个,他当然更想让祝采薇作陪,不过一场宴会,谢明姝什么时候参加不行?她是正妻,还怕没有宴会可去吗?
他未开口,长公主的仪仗却到了。
周围跪了一圈,周嘉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显然已经把刚才的事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宫竟不知,当朝律例竟为永安侯做了改动吗?”
周嘉凝就这么一句话,桓安吓得连忙告罪,“臣并无此意!不过是妾室胡言乱语,还望公主恕罪!”
“哦?永安侯这妾室,的确是令本宫意外。”
周嘉凝看向祝采薇,啧啧称奇,“本宫还从未见过哪个朝臣带着妾赴宴,还身着一身正红。”
“不止呢,她张口闭口还要嫡妻回去,竟是要给她腾位置。”
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比起看热闹,桓安更惧怕那些同僚揶揄的目光,心中尴尬不已。
“都是她不懂事,我这就让她回去!”
祝采薇不肯,摇着头,“夫君,安郎不要……”
周嘉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侯爷不是已经把她给关起来了吗?怎么还出来丢人现眼?犯错才多久,侯爷竟然已经忘了吗?”
犯错?什么错?
周围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长公主忍不住看向谢明姝
她举止端庄,眉宇之间娴静典雅。
越是这样,长公主就越是心疼她,什么永安侯,蠢笨昏聩,竟然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
桓安已经急的不行,准备叫人来把祝采薇送回去,祝采薇却突然站了起来。
“公主!我为何不能参加宴席?”
祝采薇仰着修长的脖颈,朗声道,“我和夫人共侍一夫,都是女子,我们的身份没有什么差别,即使是妾,也是人,应该人人平等才对!”
这一番言论新奇,叫众人不由得都震惊地看着她。
祝采薇自觉艳惊四座,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周嘉凝笑容逐渐放大,“你既然这么追求人人平等,为何又要做妾?更何况你不过侯府一低贱妾室,怎敢跟皇家,跟我称平等?”
祝采薇被噎住,一时支支吾吾。脸色也渐渐难堪。
“是啊,这么有骨气,做什么妾室嘛?合该找个乞丐当正妻去!”
“不还是想要攀龙附凤,说得那么清高?”
“谁家做妾的这么不懂规矩!”
听着周边的议论,她面色煞白。
长公主冷声道:“当众忤逆犯上,顶撞本宫,来人,将她给本宫抓起来,关入内狱!”
被公主玉指一指,祝采薇吓得腿都软了,什么内狱,那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侯爷,侯爷救我。”
她马上回头去找桓安求助,桓安也慌了,进了内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出来,祝采薇也会吃上一番苦头的。
他连忙求情,“公主殿下息怒!采薇跟着我沙场征战五年,刚刚返京,有许多不懂规矩的地方,绝非故意冲撞,求您看着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
他用眼睛示意谢明姝,警告她快去求情。
此事若闹大了,丢的可是侯府的脸!
谢明姝叹了一口气。
就算桓安不说,本来她也是要求情的。
祝采薇要真被弄死了,接下来还怎么玩?
谢明姝抬眸,对周嘉凝道,“公主,放了她吧。”
有她出言,周嘉凝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些,冷冷地瞪了祝采薇一眼,“既然侯夫人替你说情,内狱便不送了,不过,本宫必须罚你。”
“拉出去掌嘴三十,以作惩戒!”
祝采薇都要晕过去了,张嘴三十,她该不会破相了吧?
她连连下跪磕头求饶。
“皇姑姑这里好大的热闹!”
抚掌的笑声传来,一身黑金华服,长相俊秀的三皇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桓安和祝采薇,笑道,“不过是一件小事,姑姑便不要太咄咄逼人了吧?”
他一向不喜欢他这个皇姑姑。
占尽父皇的喜爱,话语权极高,却不和他一条心。
应该说,不和他一条船上的,三皇子都不喜欢。
更何况他早有拉拢桓安的心思,便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人情。
果然,桓安朝他投来感谢的目光。
周嘉凝冷笑,“三侄子还有功夫管我的闲事?前些日子皇兄还道你勤勉,怎么,不去博览群书,竟参加起宫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