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桓安也不愿相信,祝采薇会有这样的心思。
边关五年,她不离不弃没有名分地陪伴身侧,性子又不爱与人争抢,遗世独立。
入府和谢明姝有些龃龉,有时急了些口不择言,却也不过是太过在意自己的缘故。
想到这里,桓安松了眉头,还是歇在了蘅芜院。
熏香清新悠长,祝采薇亲手点燃,烛光下她清丽的容颜被衬托得更加洁净无瑕。
“夫君。”见他来了,祝采薇的笑容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让桓安心生安宁。
但他想到桓文泽的事,神情却又难看了下来。
祝采薇观察着他的表情,适时递上话头,“夫君还在为泽哥儿的事烦恼吗?尚书府的事情都传遍了,采薇在家里都听见了。”
桓文泽顿觉头疼,“连你都知道了。这事只怕是压不住了。”
“他纳青楼女子进门,尚未成婚已有庶子,今后……恐怕再难出头了。”
桓安想到这里,面色阴沉,他有意试探祝采薇,语气失望,“尧哥儿有勇无谋,是个不顶事的,文泽得我信赖,却不想如此昏头!这世子之位,他也坐得住——”
声音像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了。
祝采薇见他气得青筋暴起,俊容上满是冷厉,眼底划过浓浓的喜悦。
听侯爷的意思,这是要换世子吗?
都不顶事,那最中用的,可不就是她的星儿了?
心中大喜,面上却也得装出贤淑,祝采薇一个劲给桓文泽说好话,“泽哥儿才名在外,又是侯府世子,那步家不愿意,自然有好姑娘愿意!夫君且放宽心吧。”
她说着,却没注意到桓安眼底的冷意。
祝采薇的窃喜他尽收眼底。
之前不过只是怀疑,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撺掇碧心闹事的,绝对是她!
即使她是自己宠爱的女人,泽哥儿更是明娇留在这世上的长子,她怎么可以动他?
祝采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桓安的异样,她还想着趁现在柔情蜜意,和桓安要点好处。
“夫君,采薇进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日日都是悠闲着,眼看夫人料理家务,忙得身体羸弱,不如让采薇也学着管家,也好给夫人分担分担。”
桓安冷笑一声:“闲着就多操心星儿的教养之事。”
“管家是正妻的分内之事,你如今只是妾室非我妻子,废什么劳什子心思管家?”
桓安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冷哼之后甩袖离开,祝采薇彻底呆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桓安都说了什么,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身旁的蓝佩急忙扶住她,“姑娘小心!”
“侯爷……他竟然这般折辱于我!他从未这般对我!”
祝采薇气得眼泪直掉。
她把这一切全都归结到了沈如馨的头上。
“他定是不在意我和星儿了,有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沈如馨,都是沈如馨害的!狐媚子勾引侯爷有了孩子,现在还没生出来,就让侯爷这样对我……”
她呜呜哭了起来。
蓝佩连声哄道,“姑娘别哭。要是那女人没了,府里,能继承侯爷爵位的,就只剩下星哥儿了。”
祝采薇眼中杀意波动,恨不得现在就想个法子出来对付沈如馨。
蓝佩察觉出她心思,忙劝道:“姑娘,您在侯爷心中的形象不能有损,你想想,如果沈如馨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会是谁呢?”
祝采薇一怔,沈如馨被抬了侧室,和她不对付的,自然就是谢明姝。
她咧开嘴角,“古代的宅子不都是妻妾斗来斗去的吗?那我就借刀杀人,让他们好好斗!”
祝采薇带着蓝佩兴冲冲地去了晚香院。
晚香院离,谢明姝正在学着诊脉。
朝云和暮雨两人都伸着胳膊,平气凝神,谢明姝的一人一只手给她们号着脉,美眸微睁。
“噗嗤!”
祝采薇一脚踏入就看见这般令人发笑的场景,不由笑出声来,“夫人这是在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吗?扮演的可是京中名医?”
谢明姝不理会她,慢斯条理收了东西,叮嘱两个丫头,“朝云喜甜,晚上可是又偷吃蜜饯了?少吃些,不然会发胖。暮雨则是钟爱冰饮,要少喝点。”
连这些都被她诊出,两个丫头不好意思的对视一眼,对谢明姝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没人搭理自己,祝采薇恼了,眼神不屑,“你想着东施效颦也无用!医术可不是想学就学得会的,想用这招来讨好侯爷,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谢明姝笑了,“原来祝姨娘一身医术不是为了救人治病,而是为了讨好侯爷吗?那我的确是不如祝姨娘这般深情。”
祝采薇一阵气急,还想接着吵,却又想起此行目的,忍了下来。
“我不过是想提醒夫人一句,与其在这里另辟蹊径取悦侯爷,不如把那些争宠的狐媚子拉下马来,免得侯爷纵使心在,人也不在!”
谢明姝挑眉。
原来特地来一趟她的院子,是这个目的。
她故意顺着祝采薇的话往下说,“如馨是祖母的亲戚,现在更与你我共侍一夫,脾气大些也无妨。如今她有孕在身,冲撞了你,你也多忍耐些吧。”
“夫人好气度!却不知是否能忍下又一位庶子出生了。届时,夫人便真成了生不出孩子的‘正妻’,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祝采薇得意挑衅着,果然看见谢明姝的眉头皱了起来。
“祝姨娘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怀孕是上天许的缘分,这是祝姨娘说过的话。既然孩子都来了,要轻易赶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听出谢明姝的言外之意,祝采薇喜不自胜。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脸上颇带着几分阴狠:“夫人,会有机会的,只要你我合作,何愁大事不成?”
看着谢明姝若有所思的神情,祝采薇心中稍安,扬长而去。
“夫人,咱们真的要跟她合作吗?”
暮雨担忧,“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想做坏事又不敢,就要让夫人出事,这不是那个什么成语,借……借……”
“借刀杀人。”
谢明姝唇角上扬,“我向来擅长,把这把刀调转方向。”
……
桓文泽最近频频大动肝火。
今天更是把自己关在文思院内,连饭也不想吃了。
他这些日子心烦意乱,今日本想出门散散心,不想被人认出来,因着旧事对他指指点点好一番!
他如今才明白,为何谢明姝不让他正大光明迎娶碧心当正妻了,原来都是为他好……
可现在的问题是,碧心已经委身做了妾室,他却要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不光仕途被影响,就连名声也彻底臭了。
以后,要是没人愿意做他妻子了怎么办?
这也意味着他再无助力。
桓文泽越发急得像无头苍蝇,连被关起来的碧心他也无瑕顾及。
“大公子,这有封信。”小厮看了院子里暴躁的桓文泽一眼,硬着头皮送进来一封信。
桓文泽接过去一看,顿时喜上眉梢,询问他:“这可是三皇子身边的人送来的?”
小厮点头:“听说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
信上的内容正是三皇子的亲笔,天气渐凉要入秋了,便邀请了永定侯府家眷一同前往皇庄温泉。